筆趣閣 > 落水琥珀 >第七十二章 兒時的回憶
    當年還是年幼的終離岸就是個比較內向不淨喜人歡鬧的孩子,與他兄長恪逾雖外向但也是內斂的性子全然不同。

    只是相隔一個時辰那性子心境便是有萬里之遙,大概也和他們從小所處的環境有不小的關係。

    當年因沭罘明泰風順,先沭帝也是極盡親和待人、廣納賢才,因此積累了大量的人力資源。

    那年時和豐歲,沭帝的後宮有兩位娘娘都懷有身孕,足足下了整整七日的雨,這場甘霖猶如沐神天降一般本大旱了許久的沭罘北境的羌戎草原恢復了生機。

    引得五湖四海亦或雲遊四方的能人異士來此國都觀禮,在兩位娘娘即將臨盆之際,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來到沭罘,曾對外出巡視的先帝說過一句話,“雙星將遇,非災非難;若是衝星,必有大亂。”

    先帝曾經問詢過其中緣由,但老者並未將疑難解答,只說襁褓中必有一子命不長,言盡未說後語,退身而離。

    話中有話,先帝本想待皇后產子再另作打算,不料皇后與麗妃幾近乎同時誕下一男嬰,先帝滿心歡喜卻聽聞皇后還有一子未生,

    淒厲之聲連連叫了數聲未曾停歇,大有血崩之狀,以至半數出於暈厥狀態,用太醫的話來說,孩子未出生便天克母親,哪有用盡全身力氣都不露頭的。

    也便是說,並非胎位不正,孩子就是不肯出來,柔皇后連叫聲都與之前產大皇子都是全然不同的。

    頓時沭帝明白老者話中之句,哪是麗妃之子有衝星之嫌,而是皇后腹中那雙子不祥連累母親。

    那孩子足足折磨了母親一個多時辰才落地,也就是現在的終離岸。

    本來皇后同麗妃共同產子且母子皆平安是件大喜事,沭帝不但沒有感到一絲心喜,而且還做出了一件讓人捉摸不透的事宣佈麗妃血崩產下一胎便一眠不醒。

    瓊華殿因此被扣上不詳之地,然外人可知那原本就是爲麗妃所親自而建。

    左不過尋個鰲頭將其除去,冠冕堂皇的理由,作爲君主其實從來都不需要。

    麗妃之子也就此下落不明,宮外對於這“莫須有”的二皇子也僅僅只是一個黑白問號,誰都絕口不提。

    終離恪因是嫡長子而備受寵愛與期望,讀書受教導的時間比終離岸這個還未出生便將母親折磨得半死的孩子多得多。

    母親還在的時候總喜在承明殿的後廊上看梨花,他每每路過總能望見母親淡漠眸子上那渾濁青黑的眼上晃着一點明燦的光亮,有時那院裏的梨花開了,落了滿地,白瑩瑩的,好看極了,她會笑,雖笑得勉強悽然,但終歸是着見了喜色,看見她笑。

    他與兄長長得一般模樣,母親卻從不對他笑,做錯事了不聽太傅話了也從不苛責於他,沒有交流沒有情感,就像自己是被母親撿來的,或者自己就是麗妃娘娘的親子,只是被她養在身邊,冠上了皇后嫡出之子的名頭罷了。

    對於兄長終離恪,母親卻換上了一個不同於自己的新面孔,嚴刻且威厲,他也相當聽話,每每佈置的任務都做到最好,達到母親期望之時,母親會對他溫柔和婉,也會對他笑。

    然忽於自己與其說是看待一個陌生人,還不如說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一個玩偶,只要按照牽線人的一舉一動行事,就不會棄之不顧,僅此而已,也僅限於此。

    那年梨蘭苑的花開了,他捧着落了一地的海棠分外小心拾起跑到母親的寢殿雪鸞殿前,她側躺在軟椅上,雙目微閉,她眉睫輕動,察覺到有人靠近只是微微擡了擡,連模樣都沒認清,就與他說,“還來這做什麼,回去讀你的書。”

    我羞怒帶着幾分奶氣,“您不是最愛梨花卻總說海棠也有瑩白亮麗的,今日梨花都謝了,兒臣想”

    話還沒說完,一伸手將我懷裏捧着的殘瓣、花骨朵兒全全打落,我來不及反應,只是覺得手生疼得很。不知她何時挺起身來僵直地站在我面前,渾濁的眼眶裏交織着細密的血痕絲,本來好看的一雙眼此時只流露出濃濃的絕望與對深深他的失望。

    他當時是不能體會柔天凝其實還有幾層意思,只是他不知,後來明白縱然也早已無關緊要了。

    她與父皇之間、與那些娘娘之間的恩怨已經成爲了過去,自己就算到了這番年紀也同樣體會不了。

    承認自己身不自居還妄自以旁觀者自清的姿態來看待是屬不對,但如此態度陳述事實白才能客觀還原真實面貌。

    父皇對他們倆兄弟,基本一視同仁,該如何的作爲父親一分不少一點不落,這才讓終離岸從小在母親身上體會到了落差感,和疏離感,從小就缺少了成長中最重要的陪伴。

    且在那次事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母后,父皇駕崩之前才告知他倆母后的下落,當初孩童所欠缺的,又豈是之後便能補的,何況稚氣未脫的他已長大,早就不會再要當初所不得的了。

    他性格的蹴就還和一人有極大關係,只是說那個人一度被遺忘又曾不斷被記起,那記憶中的模樣。

    可巧的是,那天還是他初見她之時,他滿心歡喜地捧着拾了許久的秋白海棠,被柔天凝一手打落,

    每個人無論現在如何,當初在孩童時代都是一般無二的,當時被母親的冷眼冷語,滿心熱忱的小澈沉頓時被冷水澆了個底朝天。

    心情自然不好,孤獨走過承明殿側旁的梨樹下,那時梨院裏的果子都熟透了,果肉更是瑩白水嫩的分外可口多滋,承明殿裏的梨更是被柔皇后栽培得更好,果實更是個個都渾圓白實,隔老遠都可聞到一股子誘人的香氣。

    那時她一襲青白素衣,後面跟着個不喜人的僕從,望着那棵累滿梨果的老樹,見了他也不怕,只是看他與自己模樣年齡相仿,不顧後人攔阻,跑到近前,拉起他的手,說:“你也是個被父母拋棄無奈被送進宮來的罷,怎麼也沒人跟着,這偌大的漠雪皇宮,你可別走丟了。”

    望了望她那碧澄清亮的眸底,不知該笑還是哭,想着想着那話是沒說出一個字,自己人倒是當着不認識女瓷娃娃的面直接淚眼如注,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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