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黑雲只是在奔騰翻滾幾息之後便在無聲無息間散去，露出了那一片綴着點點明星與一輪皓月的澄明夜空。
收起目光，玄正看着處於天人合一之中，眼神卻一片清明的寧曉，強自鎮定地伸手想要捋一捋頷下的鬍鬚，到了半途之中有生生的止住。
他的鬍鬚早已颳去，哪裏還有可捋的事物
因此，玄正掩飾尷尬的想法只好作罷，對寧曉正色道：“如今你這道行也算是小有所成，爲師卻是再無可以指點你的地方了。不過你終究年少，遇事還需謹慎一些，仙道浩渺，切莫疏忽。”
寧曉鄭重點頭，好似對師父的尷尬視而不見，拱手道：
“弟子定當謹記”
“如此，爲師也不多打攪你修行了。”
說完，玄正便匆匆轉身往道觀中飛去。
不知怎麼的，寧曉覺得那背影好似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隨着周圍逐漸安靜下來，寧曉也不再練劍，盤膝而坐，將清光劍橫於膝上，開始細細體悟起今夜的收穫。
一片漆黑的靜室中，玄正嘆出一口氣，幽幽道：“初入天人合一便能收束道心，恐怕他上一世也是三界聞名的大人物，今後想要留住這個徒弟怕是難咯”
玄正見識也不算少，知道對於那些大人物來說，所謂輪迴轉世不過祂們存在的漫長時光裏的一個小小的片段，或許在某一個時刻，祂們便會重新做回自己。
重新高高在上。
或許“寧曉”這一名字，只會成爲祂萬丈光輝中的一絲光芒。
此後，靜室再無聲響，只剩下黑暗中眼神逐漸堅定的道人。
齊雲山間，一處石臺之上，那道端沉思了不知許久的身影終於動了。
長身而起，收劍入鞘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寧曉收好清光劍，掐指一算，輕笑道：“悟道三月，不多亦不少。”
隨後寧曉腳步一動，往道觀的方向飛去。
不多時，寧曉便到了齊雲觀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盤膝修煉的齊芳，隨即就是眉頭一挑，細細的感知起齊芳的修爲。
「難道我體悟天人的時間並不止三個月齊芳這修爲怎麼忽然就快要到虛丹境了」
齊芳上山的時間不過一年多，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兩年，就算寧石頭悄悄給她開小竈，也不至於徑直就把築基的階段跳過。
寧曉一邊重新掐算時間，一邊打量着齊芳，發現自己並未出錯，而齊芳樣貌並沒有明顯的變化，就知道齊芳應該是得到了什麼機緣。
就如同當年自己嘬的那一小口仙酒一般。
沒有打擾齊芳，寧曉擡步往裏走去，迎面便碰上了靈清。
靈清看了看外面的齊芳，眼神示意寧曉到一邊說話。
等到了院中，靈清笑道：“師兄是不是覺得這一閉關的時間，齊芳的進步也太大了”
寧曉點點頭，他着實對此有些好奇。
“那咱們邊走邊說。”
說着，靈清便拉起寧曉的手，往寧石頭房間的方向走去。
“事情還要從三個月前的那天晚上說起，就是你開始閉關的那個晚上”
聽着靈清的解釋，寧曉也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首先便是確定了閉關的時間，確實是三個月沒差。
其次便是關於齊芳和寧石頭的事情。
從那一開始，寧石頭周身就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靈繭，彷彿是在經歷新生，直到現在，她也依舊是那種狀態。
而齊芳也正是因爲離寧石頭比較近，得到了不小的好處。
不過縱然靈清說寧石頭並無大礙，寧曉也想先親自確定一下。
察覺到寧曉腳步的加快，靈清也不多說，只是用另一隻素手拍了拍寧曉的手背。
感受到靈清的心意，寧曉腳步不緩，轉頭對她笑了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寧曉到了寧石頭的房間，入眼便是一顆上尖下寬的蛋狀靈繭。
大概是因爲寧石頭身形嬌小的緣故，靈繭並不算太大，其上光華流轉，道韻天成。
站在房間裏，寧曉只覺得此地靈氣較之山中更是濃郁了不少，更是不知甩開山外多少的差距。
或許因爲過了三個月的時間，其中異像也僅僅如此了，寧曉僅能看出裏面包含的生機與道韻正在緩緩增強，至於更深層次的情況確實一無所知。
這也符合之前靈清轉述的師父所說的情況。
想到自己和寧石頭同時發生了一些類似“奇遇”的事情，寧曉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入手的清光劍。
「這應該跟兜率宮的那位脫不了關係吧，就是不知他對我和石頭是怎樣的安排不過目前看來，都還算往好的地方發展」
將心中的胡思亂想壓下，寧曉和靈清離開了房間，往觀中的石亭走去。
路上，靈清察覺出寧曉似乎有些憂慮，岔開話題道：“不知師兄這段日子收穫如何能不能傳授清兒一些經驗呢”
“爲夫能結束此次修行，所得自然不少，不僅僅是關於成仙，更有一些道法上的進展當然，每一個修士的境遇不同，進入天人合一的機緣又是不同。”
提起這次的閉關，寧曉心情也好了不少，盼星星盼月亮，自己終於是快要摸到成仙的門檻了。
對於今後的路該怎麼走，寧曉心中也是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
首先便是關於自身根基道法的事。
由於當年蒼木派祖師成仙之後就匆匆離去，蒼木派本身對於成仙之後的修行要點並無太多，因此現在的寧曉便要開始着手積累自身的底蘊，以便在之後和師父師叔他們一起推演仙境之後的道法。
其實這件事寧曉早就在做了，採歌前輩那邊的道藏書庫，寧曉可沒少去逛過，只是因爲收錄得太多，目前進度不足百分之一。
其次便是對現有法術方面的改進，像是以月華淬鍊道體以及元神時的方式，心中劍意的磨鍊等等。
寧曉說着自身的一些見解，靈清眼中已經涌現出些許憧憬。
元神啊，現在的靈清可是還差了一些距離的。
而那一位剛上山不到兩年的齊芳，已經快要摸到丹道的門檻了。
見此，寧曉不由伸手掐了掐靈清的臉頰，入手一抹水嫩，叮囑道：“清兒你也不要着急，有我在，咱們必定是長生可期的。”
靈清輕輕拍掉寧曉的手掌，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道：“知道啦，有師兄你這麼個大天才在，就算靈兒成不了仙，專修鬼道也是可以的。”
「只要能與師兄你在一起」
靈清在心裏默默的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