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我不停地翻看着孫師傅留下的其他資料沒錯,在陰陽紋身店裏不止有孫師傅留給我的那本書,還有其他的文件和資料,這讓我十分欣喜。
不過,這份欣喜在我看完了資料之後,便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憂慮和痛苦。
池許確實幫助了我,陰陽紋身被除掉了,並且死的一乾二淨,然而契約並沒有解除。這也就意味着,我和那個東西的關聯還繼續存在着,這種存在很容易吸引到其他的東西,也就是那個日本人所說的陰物。
這麼一來,我的疑惑被解開了,想必那個年輕人之所以死掉,大概就是因爲受到了我的契約的吸引,才導致他身上的玫瑰紋身提前綻放。
我深呼一口氣,原來夢境不是假的,那個年輕人的確是死於我手,間接地被我殺害。
一想到他那張不甘的面容、掙扎的屍體,和那朵綺麗卻詭異的玫瑰,我的心情就十分沉重。
這樣不行,我咬了咬牙,總會有什麼辦法解除契約吧
我瘋狂地翻閱着孫師傅留下的資料,一直到了半夜,然而令我失望的是,始終一無所獲。
沒有一丁點解除契約的方法,唯一能起到些微作用的,倒是我之前就瞭解到的,在陽氣衰微的地方,陰物尚且能夠稍稍得到壓制。
我無奈地點燃一根菸,望着陰陽紋身店窗外的那一輪上弦月,看來我還是沒有逃得過去。
土博路的店,不能關。
次日回到家裏,一早我把這個打算告訴了雯雯,經過了日本一行,她似乎猜到了我和陰陽紋身有些牽扯,倒是沒有阻攔,只是用一種讓我心疼的擔憂目光看着我。
是夜,我來到了陰陽紋身店,池許就像是有某種感知似的,也出現在了店門口。
我有些不悅,他怎麼跟個聞到腥味的貓似的,不依不饒的。
“怎麼回來了”池許臉上帶着一絲戲謔,挑釁地看着我。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撇過頭去淡淡道“之前我和雯雯出國旅遊了,現在回來了,沒什麼。”
這當然是假話,我和雯雯只不過去日本玩了幾天,可是我在陰陽紋身店可是足足消失了半月多。
不過池許顯然也不想多問,他沒說什麼,如往常一般走進來,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今天晚上沒有生意,陰陽紋身店裏死氣沉沉的氣氛,把我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過我也知道,我的痛苦,更多的是來於對未知的恐懼,我不知道那個契約還會給我帶來怎麼樣的不幸,或者說,那個契約還會纏着我多久,難不成我一生都要與陰陽紋身打交道
我端詳着他的身影,也只有在凌晨,這個城市的濃霧纔會消散,天上的月亮顯露出來,傾灑下澄明的光輝。
這一次,我沒有嗤之以鼻,或許他說的是真的。
我和陰陽紋身是分不開的。
過了幾天,我開始逐漸麻木起來,就像是久經戰鬥的拳擊運動員,在四角臺上待得久了,便不會輕易感知到疼痛。
每天晚上,我都自覺地託着沉重而沒有感知的身體來到土博路,令我感到絲絲告慰的是,這些日子來土博路一直沒有什麼生意,發個呆聊個天時間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過去了。
池許倒是始終自覺地來店裏幫忙,當然,因爲沒有生意,他大半時間都是在琢磨陰陽紋身,時不時看看牆壁,偶爾過來問我一句,剩下的便是兩個大男人的插科打諢。
日子久了,我便發現,池許也是個不折不扣的人類。說實話,我一直懷疑這小子是不是鬼魂,或者是其他詭異的存在,他身上實在有着太多的祕密,讓人看不穿看不透。
而現在相處多了,他身上和人類相似的一面也逐漸顯露出來,有時聊到新聞時事甚至是娛樂八卦什麼的,池許也並不是完全不知道,這讓我多少有些詫異。
不管怎麼說,人生還是繼續下去不是嗎
人生從來沒經過“一帆風順”這個狀態的我,很清楚這一點,無論是什麼樣的遭遇,只要日子還得繼續下去,我就不得不面對那些痛苦。
我想要好好活下去。
時間就這麼平淡地流逝着,大約過了半個月,這天,我仍是待在陰陽紋身店裏。
“王宇,你看這個新聞,不會是你們吧”池許拿着手機,滿懷惡意地和我打趣。
手機裏播放着一個視頻,說的是兩個中國女生到大阪的一個自助餐廳喫飯,因爲行爲不當被店主驅趕,沒要她們的飯錢。
這件事一度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主人公明明是兩個女生,池許卻這麼說,我恨不得給他屁股一腳。
“人家是兩個女生。”
我按捺住內心的怒氣,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看他。
“是嗎”池許撇撇嘴,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道“你這樣的矮個子被外國人當成女生也不一定哦。”
“我不矮,”我咬着牙說道,我根本就是中國人的正常身高,也就是這小子長得一米八多,才襯得我稍顯矮小,“還有那是日本人,不是歐美人,認不錯的。”
就在我們倆吵吵鬧鬧的時候,門外的土博路上忽地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我們倆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