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可以看出,他分明就是個普通人,沒有一點和陰陽紋身牽扯的痕跡。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逐漸也適應了和骸骨紋身的契約,它並沒有從我這裏拿走什麼,只要我維持現在的生活,就不會有更壞的事情發生。
只是,閒下來的時間,我總會不由自主地琢磨陰陽紋身。
這些陰陽紋身是怎麼存在的或者說,陰陽紋身的來源是什麼
正如我一開始所見到的,陰陽紋身依附在人皮之上,老老實實地待在陰陽紋身店的牆壁上。
可是,這其中也存在着我無法解答的疑惑。
自從我到陰陽紋身店,一直到孫師傅走之前,陰陽紋身店牆壁上的人皮每天都會多上一兩張,可是自從孫師傅走後,那個牆壁就像是沒了聲息一般,再也沒有增加過一張紋身。
這般想着,我腦海中陡然出現了酒店老闆和那個殺人犯的身影。
是了,我逐漸有些確定,這些紋身確實是人皮所做的。
可是,孫師傅是從哪裏找到如此多人的
想的越多,我對陰陽紋身的陰暗面就愈發瞭解,繼而也對它們更加恐懼。
這天晚上,池許照例在店裏,我佯裝閒聊般開口,指着牆壁道“說來孫師傅走了,竟然沒有帶走這些人皮,你說,這些人皮都是從哪裏來的”
池許笑笑,走到櫃檯前,拿起一罐啤酒沒錯,這小子或許是仗着自己手藝高超,竟然在工作時間喝酒,他啜了一口酒道“不知道。”
我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這小子對於陰陽紋身幾乎無所不知,對於這一點怎麼會不知道他只是不願意告訴我罷了。
拋給我一瓶啤酒,池許笑道“與其想那些,還不如喝口酒,有的時候,糊塗一點未嘗不是好事。”
我把啤酒放在一旁,沒有說話,你不說,我就自己去找。
然而,那個想法在真正實行後,卻成了一個笑話。每天我都在掛滿人皮的牆壁前研究,卻始終毫無頭緒,時不時池許來的晚了,我還會被那些紋身嘲笑一通。
牆上的人皮都快被我看出花來了,我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突破點,轉而將視線投向孫師傅留下的書籍資料。
可是,幾乎將所有的資料都翻閱完了,我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一籌莫展,我被他們結結實實地蒙在了鼓裏,當然,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
“宇,你多喫點魚。”
雯雯見我鬱鬱寡歡,夾了一筷子的鰷魚,聲音帶着些微的擔憂,“你這兩天怎麼了眼睛都紅了。”
雯雯一提,我更是心頭火氣,我的眼睛之所以變紅,就是因爲沒日沒夜的看資料、看那些紋身,可是卻一無所獲。
是他我端着碗的手一顫,酒店老闆終於還是死了。
以後,我再也見不到那個全副武裝的打扮了,這是死在我手裏的第二個人。
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第三個,那朵在日本綻放的殷紅玫瑰猛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如同夢魘一般揮之不去。
“怎麼了”雯雯見我愣神,轉頭看向電視屏幕,接着,她發出一聲驚呼“這不是我們結婚時那個酒店的老闆嗎我還記得他給了我們很多優惠。”
我不願進行這個話題,連忙道“管他幹什麼調臺吧。”
然而,雯雯卻出乎意料地拒絕了我,面色嚴峻地直視着我“宇,他是因爲陰陽紋身死的。”
我放下了碗筷,手指的顫抖已經讓我無法端起它們,我凝視着雯雯的眼眸,沉聲道“我得留在陰陽紋身店,不過,你不用擔心,沒事的,相信我。”
雯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透過她的眼睛,我可以看到隱隱的擔憂。
晚上來到陰陽紋身店,剛走進店裏,我的腳步一頓。
紋身店被動過了。
牆壁上的人皮多了一張,我這些天總是看那個牆壁,對其瞭如指掌。
走近細細看去,我腦袋一陣眩暈,胸腔的心臟被滾燙的血液加快速度,撲通撲通跳得人直髮慌。
是那張狐狸紋身,它被莫名其妙地重新掛在了牆壁上,從酒店老闆的屍體移動到了相隔不知道多少裏之外的土博路陰陽紋身店的牆壁之上。
細碎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不用想,是池許那小子。
我實在忍不住了,猛地轉過頭去,快步走到池許身前,抓着他的領子就歇斯底里道“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吧”
池許微微發硬的頭髮扎着我的手,讓我稍稍清醒了一些,不過我不打算收手。
我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人皮回來的原因。
池許面色沉靜,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他淡然地掰開我的手指,輕聲道“該開店了。”
窗外又氤氳起厚重的霧氣,白茫茫的一片,如同八十年代電影裏聊齋志異的戲臺子。
我頹然地鬆開手,把陰陽紋身店半掩的門打開,大風從城市的上空呼嘯而過,濃稠的雨雲將夜幕籠罩,掩蓋了星辰和月亮的痕跡。
要下雨了。
這天還是沒有客人,然而整整三個小時,池許卻一句話也沒有和我說,他沉默地坐在我幾尺之外,一口一口啜飲着手中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