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我當年看不開,因一敗而斷卻世情,懸河家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香火幾乎斷絕的局面。本來這孩子天資還算可以,卻被我給生生毀了。
“爲了破除天罰重回人世,我前些年一衝動以懸河家七世血力攻擊天機咒,卻慘遭失敗。不但未能破除誓言,還令得懸河家七世族人只剩了一人在世。
“也就是我說的這孩子了。
“它本來極好的天資,卻因被我抽了血力而淪爲廢人,受盡驅逐之苦。我是沒臉再見它的了。如果你方便的話,就幫我去看看它吧。它現在在方瑤山螳螂鎮的扶風客棧做酒童,沒少受人欺負。走了”
這老頭一貫的怪脾氣,說走就走,連東西都不要了,天缺趕忙拉着高蕪湘以穿地之法追了過去,於灌題山某處峯頂追上對方,“前輩請留步”
“你們還追過來幹什麼”懸河弄影看上去情緒有些低落,道:“東西我是沒臉再要了。像我這種人就得通過受苦才能贖罪,好的東西我不配擁有。”
“往事已矣,”天缺道:“前輩大可不必如此,要看開些。世事無常,有些事情總會有出現轉機的時候。既然前輩你信得過晚輩,把心事托盤告知,那就索性把破除天機咒之事也交給我吧。當然,我不一定辦得成,但我一定會盡力的。”
“唉”懸河弄影嘆了口氣,現出極是感動的神色,“還是算了。以你之能,天機咒並不是你一人之力能解決的。我害了那孩子不能再害你了。”
“我都說了我只是盡力,”天缺道:“到時若當真事不可爲,我是不會做傻事的。前輩放心好了,盡人事,聽天命的道理,晚輩還是明白的。”
“那好吧,”懸河弄影想了想,道:“如果你果真幫老夫解決了這件事情,我懸河弄影對天起誓,出山之日就是聽命之時,但有差遣,萬死不辭。若違此誓的話,就讓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話完就是一道金光呼嘯而下,滲入它體內去了。
“前輩你太沖動了”天缺急形於色道。
“我本就受困誓言,”懸河弄影道:“也不在乎再多一道了。”把天機咒之事告知給對方後道:“行吧,我們就此別過,你們路上多加小心。我得去收拾那三個傢伙了。”去前,又看了看嫺靜的高蕪湘叮囑天缺道:“好好待人家姑娘”
話完就呼嘯而去。
“沒想到前輩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傷心事,”看着對方遠去的身影,高蕪湘有些黯然。
“但凡能說出來的,都不算傷心事。”天缺盯着懸河弄影片影不留的茫茫雪山,以善意的謊言開解對方道:“這老頭狡猾得很,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們。”
“啊”高蕪湘立馬從黯然的心緒裏掙脫出來,訝道:“難不成它說的都是假的這也太壞了。”
“事情倒是真的,”爲了能讓人家小姑娘開開心心的,天缺只好對不起懸河弄影了,繼續騙到:“只不過它用了不好的方式罷了。”
“幫,當然幫,”天缺道:“看在它最後發誓的份上,就當是做好事吧。反正左右也是閒着無聊。”
“好吧,蕪湘都聽公子的”
天缺攔腰把她抱過來,“都聽我的”
高蕪湘心跳略快,點了點頭,大眼睛低着,修長的睫毛有些顫動,卻突然把天缺推開了,臊得小臉一紅,不依道:“公子你,又摸”
見對方要過來跟她呵癢,嚇得尖叫一聲,趕忙像小鳥一樣飛走了,迅疾遠去的背影,散發出極是濃郁的少女氣息,對天缺發出快來追我的信號。
追逐期間,滿山都是她歡快的尖叫聲。
大雪紛紛揚揚的灌題山虛空某處,高蕪湘正然歡快地躲避對方的抓捕,卻突然腳下一滑停了下來,被從後方追至的天缺抱了個溫香滿懷。
“公子,前方有人”
高蕪湘順勢倒在對方懷裏,看往前方滿是警惕之色道。
天缺看過去,只見二十里外的一座峯頂上立着一位女子,月白色的長衫,黑髮及腰,若不是周身縈繞着濃郁的殺氣,其美麗的背影可謂具極了觀賞性。長身玉立,氣質嫺靜溫雅,給人學院派的感覺。
“都說白影人英雄了得,”對面的山頂上傳來清脆的女聲,“現在看來,不過是好色之徒。”
天缺面色陡變,這聲音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當日曾在紫川城聽過的。此女當時震退亂軍後,並沒有現身,直接走了。照這情形來看,她明顯是來意不善,不過有着保命之方的他倒也不怕。
意態瀟灑地笑了一聲,道:“醉音大使,你這管的有點寬了吧而今煙國四處爲亂,閣下身爲醉氏家族的長女,不說爲國出力,反倒來找我麻煩。你這樣做,真的好嗎”跟着就以激怒對方的語氣道:“對閣下這樣的老女人我可沒興趣。”
“油嘴滑舌”醉音並不上當,而是轉過身看過來,以學院派老師的語氣道,聲音極是悅耳:“這有什麼關係,只要能除去你就好。我醉音一生從不殺長得好看的人,但對你,我可以破一次例。”
“哼,都說琴谷乃正義之師龍心上國,”天缺哼笑道:“現在看來,也沒比煙國好哪兒去,仗着底蘊雄厚家大業大,就暗行濫殺無辜之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醉音不以對方嘲諷的語氣爲忤,“要怪就怪你不懂藏鋒,風頭太盛,走了你走不起的路。若而今是太平盛世的話,我還真捨不得殺你這樣爲民除害的俠士,但是太可惜了,形勢比人強,你身上變數太大,不得不除。”
對於天缺這樣的人才,她也曾動過收攬的念頭,但此人過於桀驁不馴,我行我素,這些天來絲毫沒有投靠琴谷的跡象。亂世裏,對於不能成爲朋友的頂級好手,唯有殺掉纔是最保險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