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道理神都懂 >第一百三十章 左心水兒
    “如果奴才沒記錯的話,王上跟公主定親是在國曆四年吧,”阿火奴把杯子放好,現出回憶的神色喃喃道:“那天也像現在這樣下着大雪”

    “不錯,的確是國曆四年,”怒海沉天道:“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日子。盛世佳人,國泰民安。當時街道兩旁擠滿了人,歡歌陣陣,喜樂昇平,把一個國家的盛世之象全都展現了出來”

    “確如王上所說。”阿火奴道:“當時奴才還沒在王上身邊,爲了能看上一眼公主的真容,很早就起來了。當見到公主的車駕遠遠而來時,奴才當時都激動壞了,眼淚當時就掉了下來,心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女子,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國主。”

    怒海沉天笑了笑,神思陷入到當日的情景之中。

    那個時候,他剛接手黑山國不久,意氣風發,壯志滿懷。前朝積弊,經過他大刀闊斧的改革之後,不過四年的時光,國家的面貌就煥然一新。只要有民的地方,就有關乎他的讚歌。只要有衆的地方,就有關乎他的事蹟。在在都是關乎他的聲音

    但這樣的時光也僅僅只是維持了六年,定親的兩年後,隨着劫沉流顛覆掉月城國,跟着把國主兄妹的屍體在城頭上曝屍三日,怒海沉天就消沉了下去,黑山國也開始逐年走了下坡路,直至今日之狀。

    當年劫沉流顛覆掉月城國之後,怕被各方勢力報復,直接就投靠了天妖族,使得怒海沉天一腔憤懣卻報不了仇,以至逐年消沉下去

    天妖族勢大,根本就不是黑山國能硬扛的。而當時各盟國都有自己的打算,不願爲了他怒海沉天的兒女情長之事出兵,他也只能硬忍下這口氣。

    當然,這些現在是不能提的。阿火奴在心下深深地同情了一下這位國主,跟着諂笑道:“當日奴才也算是極幸運的了,能在第一時間目睹公主的風采。有很多人爲了沒能第一時間見到公主,都深深引爲憾事。至於那些從來都沒能有幸見到公主的人,就更不要說了。哭天搶地的有,捶胸頓足的有,茶飯不思的有,這都還是輕的,聽說有些人甚至還生了病。”

    怒海沉天聽後笑了笑,沒表態。

    “當時所有人都在爲王上送上自己那一份深深的祝福,併爲此感到驕傲。”阿火奴繼續言道:“公主實在是太美了。其他人就不說了,就說奴才吧,當時奴才不慎感了風寒,但自從見到公主後,也不知道的,頭也不疼了,鼻涕也不流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生過病一樣。爲此,奴才天天都是感念着的。”

    態度可以說非常誠懇了。

    怒海沉天把酒杯拿過來一仰而盡,“若說宅心仁厚,公主倒的確當得起這四個字。但無形當中能把人的病給治好行吧,你接着說下去”

    阿火奴喜極,趕忙把杯子接過來斟滿,“誇張許是誇張了些,但奴才的病的確是在見過公主後就逐漸好了。”把杯子給怒海沉天遞過去,“當日奴才的病好了之後,想見公主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時時刻刻都在想着這事兒。但可惜的是,奴才當時身份卑微,在見了公主一面之後,就再也沒能見到了。只能日日以淚洗面,從乾爹口中得知一二。”

    太監不能生養,宮廷間爲了拉攏勢力爭鬥,在腥風血雨的世界裏更好地生存下去,下級認上級當乾爹的事情再正常不過,古今中外都有之。

    “當時據乾爹說來,公主入宮後跟王上發生了很多美好的事。其中最讓奴才印象深刻的就是,王上跟公主在秋檀宮比劍的聽聞。據乾爹說來,當時公主穿着白色的大氅,一路穿廊渡水,逢園過橋,在路經天禧塔時,就跟個神仙似的靜立遙望遠處隱隱地傳來王上悅耳的笛聲兒。當時奴才聽後都醉了。心想,這樣的風雪天,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真的是太美了啊。神仙似的公主,尋尋覓覓,王上送來笛聲。”

    聽着阿火奴的述說,怒海沉天深深地沉浸在當日的情景中。當時礙於各種惱人的宮規,他跟左心水兒進宮後就分開了。定親期間,除了正式場合,兩人是不能見面的。至於獨處,就更不可能。

    當天他懷着一腔思念之情,於湖心的亭子裏吹笛排遣心緒,結果左心水兒卻找了過來。跟着發生了很多細小的瑣事。雖然發生的一切於國家來講都太微不足道了,但於怒海沉天卻是般般件件都充滿美好。

    諸如煮茶手談,破冰垂釣,等等,人是他喜歡的人,事是他樂見的事。左心水兒當時也是玩心極厚,言談之間,雖都是些瑣碎小事,但細處最能見一個人性情。在他看來,此女談不上溫柔,甚至有些剛強,但一舉手一投足都能擊中他心中最軟的那根弦。

    他最愛看的就是她那時或把目光專注在自己右肩上時的神態,每每陷入思考,她都會這樣做。她的笑並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安靜的。但每次笑起來又會特別吸引人,皓齒微露,狹長的眸子裏飽含着動人的神采。似不經心,又若有意,靜靜的,涼涼的。

    當日琴瑟種種,最後以比劍的方式結束了這一場美好的邂逅。“你留手了,我還沒到這一步。”當左心水兒把點中他胸口的劍收回時,輕道:“但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來時,我還擔心你會跟他們一樣是個看重權力的人,但現在我放心了。”鏘的收劍入鞘,“美好的一天,美好的開始,我答應了。”

    怒海沉天搖頭而笑,他要是相信此女說的話纔怪了,回道:“權力有什麼好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以他的審美來說,他並不喜歡形象過於正面的女子,比如厭惡傾軋和鬥爭什麼的,此女此時表現的那麼正面,剛好把她的“壞”給展露無遺。

    左心水兒作爲月城國的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可是清楚得很。在形勢需要的情況下,那也絕對是個狠角色。否則她做不出那些令人震驚咋舌的事情。跟亂世交手的人,誰手底下都不乾淨。

    當然,這並不影響她是個有趣的人,心有猛虎,細嗅薔薇麼。該有的情懷的會有,該有的手腕會有,該有的善良也會有,都是時勢使然。

    正話反說,都是有着智慧和狡黠在裏面的。

    聽了怒海沉天的回話,左心水兒也是會心一笑,並不說破,披上大氅跟怒海沉天並肩而回。

    定親結束後,這一方等着娶,那一方等着嫁,一切都挺好的,結果卻發生了那樣的慘事。輸急了的劫沉流,因爲競爭失敗,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不但殺了國主兄妹,還把她二人的屍體在城頭上曝屍三日。尤其是左心水兒,一絲不掛地吊在城頭上,被盤旋而來的烏鴉爭食至屍骨無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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