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肯定不夠。”郭叔想都沒想，就說道：“我跟你嬸子兩個人，現在一天最多隻能做一件他們要求的那種棉大衣。三天，也就能做三件。不眠不休地幹，多說也就五件吧！兩百件，根本不可能。”
皮夾克男嗤笑一聲，插嘴說道：“都這種時候了，還能指望你們兩個人嘛！要乾的話，肯定得再找別人啊，想什麼呢！木頭腦子。”
這次江芝蓮沒有反駁他，只是看了他一眼。
她的確是這麼打算的。
時間緊迫，靠叔和嬸子兩個人，肯定幹不過來。
但是找誰靠譜呢？聽他們這個意思，這批定製的棉大衣貌似不太好做，兩三個人估計都不夠。
三天時間兩百件，平均下來，一天至少要做六十六七件。
工作量十分巨大。
“到底能不能做？”青年開口問道。
江芝蓮咬咬牙，不管不顧道：“做！三天後的這個時間，你們過來取貨。”
青年面無表情地提醒道：“我提前跟你們講好，質量不過關的話，我們是不會要貨的。這批棉大衣是準備去省城參加表演的時候穿的，咱們大灣縣就我們這一支氣功隊，不能出去丟人。”
“明白，質量你就放心吧！”江芝蓮保證道。
“那好，再寬限你們三天。”青年始終面無表情，語氣嚴肅，“五天之後我們就要出發去省城了，再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你們，希望你們清楚這一點。”
江芝蓮點頭表示明白，隨後又好奇地問了一句，“叔和嬸子一開始明顯不想接這個活，你爲什麼堅持要把這麼重要的衣服交給他們做啊？”
青年言簡意賅地回道：“有人推薦的，說他們做工好，繡工也好。”
“那如果這批貨真的不能按時做出來，到時候你們怎麼辦？”江芝蓮擡眼看向青年，“你們有準備第二方案嗎？”
“沒有。”青年說道：“我們還有之前穿過的舊隊服，實在不行，就用那個勉強對付一下。效果肯定不好，但也沒有辦法了。”
江芝蓮點點頭，表示瞭解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她看了叔和嬸子一眼，沒有再多問。
“事情談完了，你們等等吧，我去給你們泡杯茶。”江芝蓮說着站起身，去了廚房。
她對郭家的廚房最爲了解，之前跟郭曉燕聊天，多半都在郭家的竈臺前。
現在這屋裏冷颼颼的，冷鍋冷竈，瞧着應該是好幾天沒開過火了。
也不知道叔和嬸子最近都怎麼喫飯的。
好在缸裏還有乾淨的水能用，要不然這茶都不知道該怎麼泡了。
她添柴剛把火燒起來，皮夾克男後腳就跟了進來。
江芝蓮擡頭瞥了他一眼，調侃道：“還沒比試夠？”
“夠了夠了，我認輸。”皮夾克男倚在門邊，一臉笑嘻嘻的樣子，“你是不是上頭也有大哥啊？”
“沒有。”江芝蓮把水壺架到爐子上，隨後往壺裏添滿了水，“我只有一個大姐。”
“……”皮夾克男的嘴角抽了抽。
他說的大哥，指的是親哥嗎？
明顯不是啊！
“我是想問，你這個身手，是跟誰學的？”皮夾克男抱着手臂，吊兒郎當地抖着一條腿。
江芝蓮笑着問道：“你也想學啊？”
“想！”皮夾克男真心實意道：“我特別想學，你給引見一下唄？”
“我師傅現在不收徒弟了。”江芝蓮找出兩個大茶缸，和六個印有牡丹花的玻璃杯，分別放了點茶葉。
皮夾克男：“爲什麼不收徒弟了？像我資質這麼高的徒弟，可不好找啊！”
“就你？”江芝蓮嘲笑道：“連我都打不過，還資質高呢！都是哪兒來的自信啊！”
“你不是練過嘛，我這還沒學過呀！”皮夾克男正兒八經道：“我要是學過了，肯定比你厲害。我一個人單挑你八個，都不在話下。”
她靠在廚臺邊沿，看向皮夾克男。
“什麼建議？說來聽聽。”皮夾克男認定了她給不出什麼像樣的意見。
搞不好又是趁機挖苦他，或者埋汰他。
江芝蓮淡聲說道：“我建議你去學相聲。”
“……”皮夾克男當場愣住。
怎麼扯到相聲了？
他能說相聲？開什麼玩笑！
他都沒有正經聽過相聲，好不好！
“你逗我呢！”皮夾克男豎着眉頭說道。
“沒有逗你。”江芝蓮的臉上絲毫沒有調侃之色，“我說正經的，我覺得你可以找個說相聲的師父學一學，從基礎開始，再博覽羣書。你有這個氣質，你那個斜肩膀的小弟，我看也行，正好可以給你做個搭檔。”
“別扯了！”皮夾克男擺擺手，“我娘聽了都要笑掉大牙了。我初中都沒上完呢，還去說相聲？妹子你可真擡舉我。”
“反正我的建議說完了，聽不聽是你的事兒。”江芝蓮見壺蓋被水蒸氣頂得咣咣作響，便過去熄了爐子裏的火。
她把水壺放在外面晾了兩三分鐘，等水溫到了七十度左右的時候，把茶洗了一遍，之後泡了六杯。
皮夾克男始終沒有進屋，一直在廚房裏看江芝蓮忙活。
他嘴上說江芝蓮的建議不靠譜，但心裏卻忍不住地琢磨了起來。
大概他的神色難得的正經，江芝蓮突然問他：“你叫什麼？”
“啊？”皮夾克男還沒有回過神來。
江芝蓮重複了一遍，“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哦。”皮夾克男說道：“皮卡。”
江芝蓮笑道：“名字不賴嘛！很有個性。給你取名字的人，肯定是個特別有趣的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皮卡淡聲解釋道：“是撿我的老頭給我取的名字，應該是跟他一個姓。不過我有記憶之前他就摔下山死了，我對他沒有太多印象。”
江芝蓮無意打聽別人的身世，這個話題便終止在這裏了。
但她覺得有個問題可以先問問皮卡。
原本這事兒她是準備問那個訂棉大衣的青年的。
不過現在先打聽一下也無妨。
“皮卡，讓你過來要三倍訂金的，是氣功隊的隊長嗎？”江芝蓮小聲問道。
皮卡：“不是，是副隊長。”
“那——”江芝蓮想了想，“管這批棉大衣的人，訂製這批棉大衣的人，不是這個副隊長吧？”
皮卡眯了眯眼，突然笑了，“你挺聰明啊！”
江芝蓮咧嘴笑道：“一般一般。”
“是，你猜得沒錯。”皮卡說道：“管服裝的是隊長，後來衣服沒有按時到位，副隊長就來勁了。說白了，就找事兒唄！”
江芝蓮：“副隊長不服隊長，想自己當隊長？”
皮卡：“沒錯，是這麼回事。”
“你跟這個副隊長，關係很好？”江芝蓮問道。
“好什麼呀！剛認識沒多久。”皮卡也不跟江芝蓮見外，他交朋友喜歡憑感覺。
能不能交成朋友，那是後話。
他不喜歡把事情搞得太複雜。
而且他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如人家，耍心眼肯定耍不過。
討好了這個姑娘，沒準還能有機會讓她引見一下她的武打師父呢！
比起什麼不靠譜的相聲，他還是想實打實地學點打鬥的功夫。
“氣功隊不是給了五十塊錢的訂金嘛！我要是討回來三倍的錢，也就是一百五十塊。那我能得五十塊跑腿費，或者叫辦事費也行。然後副隊長也能拿五十，剩下的五十就還給隊裏。”
江芝蓮點點頭，“原來如此。”
皮卡撓撓頭，“嗐，都是爲了討生活。”
“討生活，也得取之有道！”江芝蓮嚴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