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細心地叮囑道：“有拿不準的情況，就往小賣部打電話。這邊離小賣部不遠，接個電話也沒有那麼麻煩。”
買鈕釦這種事兒，對崔年來說，就是個非常小的事情，不存在辦不好的道理。
負責釘鈕釦的人心裏不太樂意，可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們來之前要了工錢呢！
這就叫拿人手短。
所以他們最多嘴上嘮叨幾句，到底還是要埋頭幹活。
除了拿錢這個原因，還有一個比較現實的情況。
那就是想要換鈕釦的人明顯佔多數，郭家兩口子之外，主要還有江家的母女。
不算那個三歲的小男孩，江家就有四個人。
加上江家那邊帶過來的朱寶妹和崔年，人數早就過半了。
討論只會浪費時間，舉手表決的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少數服從多數的話，最後還是要換掉原來定下來的扣子。
那換就換吧！完不成這兩百件大衣的活兒，最後也來不到他們的頭上。
總之只要能拿到工錢就好。
事情暫時有了定論，大家又都埋頭繼續幹自己的活。
鈕釦暫時先不安，反正是可以最後再安的小東西。
等大衣做出來，最後所有人都動手安也不無不可。
不過之前已經安好的，也先不拆。萬一崔年買不到鈕釦，還能繼續用之前的扣子，這樣什麼都不會耽誤，穩妥而保險。
崔年始終沒有來過電話，江婉有些掛心，但她也聯繫不了崔年，只能乾等着。
江芝蓮邊做飯邊想着，沒有移動電話的年代，就是這麼不方便。
她現在只能忍受，然後慢慢地等待手機的出現和普及。
不過，好在快有“大哥大”了。
再過個三個年吧，大哥大就要面市了。
這真是個令人開心的消息。
雖然大哥大沒有智能手機方便，也不能上網，但總歸比固定電話方便了不老少。
午飯過後，幾個困極的人開始打盹小憩。
喫飽喝足了，初冬的太陽一照，人都變得有些懶洋洋的。
江芝蓮都忍不出連打了三個呵欠。
神經最緊繃的，大概就是江婉了，她隔幾分鐘就朝院子裏看一眼。
確定有沒有人來告訴她去小賣部接電話，確定崔年有沒有回來。
還有人在幹活，江婉還是需要幫着來回遞送他們需要的東西。
把各種進度的衣服，都放到合適的地方。
江婉發現這段時間大家做活的效率都不高，而且經常出錯，做出來的質量也稍有問題。
她想了想，小聲勸大家：“你們要是累了困了，也睡會兒吧！”
“沒事，我還不是很困。”
“我裁完這幾件就眯會兒去！”
……
幾個人迷迷瞪瞪地回着江婉的話。
江婉張張嘴，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江芝蓮朝她笑了笑，沒給任何建議。
江婉湊到江芝蓮身邊坐下來，極小聲地向妹妹討教，“這種時候怎麼做最好啊？”
江芝蓮：“你覺得呢？”
“我很矛盾啊。”江婉低聲道：“說委婉了，他們可能領會不了我的意思。可是直白地說，他們肯定會不高興，搞不好還會吵上幾句。吵完之後，他們沒準還會繼續這麼幹活。”
她說着看向牀邊，“郭叔和嬸子都在補覺，我也不能現在把他們拉起來。可剛纔那幾件衣裳，我看了，做得雖然也談不上有什麼大問題，但肯定不如之前做得精細。”
江芝蓮笑着點了點頭，她剛纔就聽出來江婉勸大家休息的話外之意了。
“你怎麼只顧着笑啊！這有什麼可笑的。”江婉心急地說道：“蓮娃，你快出出主意。”
這個活兒是郭叔和嬸子接的，這批衣服主要是他們負責，江婉不過是過來幫忙的人。
現在能這麼上心，把這兩百件棉大衣的活兒當成自己的活兒來幹，來負責。
挺好，說明他們彼此之間有眼緣，有合作的緣分。
“蓮娃，要是你，你怎麼處理這種情況？”江婉見江芝蓮有些愣神，說着推了推妹妹的胳膊。
“我啊……”江芝蓮頓了頓，“我怎麼處理不重要，你按照你的想法處理就行。”
“不行。”江婉糾結道：“我沒有什麼想法，我沒處理過類似的情況。”
江芝蓮淡聲說道：“這次處理一次，不就有經驗了。”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那幾個人還在強撐精神在做手上的活兒。
江婉左思右想，下不了決定。
她泄氣道：“我不管了，我沒有這方面的天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江婉低垂着腦袋，聲音悶悶的，“蓮娃，我覺得我沒有辦法開服裝店了。”
“……”江芝蓮腦中畫出兩個問號。
這牽扯得有點遠了吧！
打擊這麼大？
江婉失望地說道：“我做什麼事情都是顧慮太多，瞻前顧後的。這麼一件小得不得了的事情，我都這樣，還能做成什麼大事兒呀！”
“等等。”江芝蓮打斷江婉的話，“剛纔你說鈕釦可以換，站出來支持郭叔的時候，可是挺果斷的！”
江婉輕聲一嘆，“那是因爲郭叔已經站了出來，你也覺得該換。雖然你沒說出來，但我看出來你的意思了，這些都讓我比較容易做出決定。”
“呃……”江芝蓮一向大大咧咧，臉皮厚膽子大，所以真是有點不太能對江婉感同身受。
說到底，真是一件極小極小的事情。
在江芝蓮這邊，估計就幾秒鐘可以解決的問題。
沒想到，會對江婉造成這麼大的困擾。
也許這就是一個需要跨過的坎兒吧！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坎兒需要越過。
成功地越過了，就是一次成長。
越不過去嘛，其實也沒什麼，以後等更成熟點了再跨也沒有關係。
不過江芝蓮還是給出了一個小建議，“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呢，我覺得真誠比較重要。”
“真誠？”江婉露出一絲狐疑的表情。
“其實胡攪蠻纏不講理的人還是佔少數。”江芝蓮說道：“你好好地講，好好地去溝通，會發現事情比現象中要簡單很多。真的，沒有那麼複雜！”
江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直接去跟他們說？”
“嗯，直接說。語氣可以柔和一點。如果有人說話不好聽，故意誤解你的好意，你也別上火。”江芝蓮擡擡眉梢，鼓勵江婉道：“去吧，你都有過工作經驗了，肯定能隨機應變的。”
江婉琢磨了幾秒，鼓起勇氣站起來，向踩縫紉機的一個大姐走了過去。
江婉跟她講話的時候聲音放得很低，江芝蓮坐在稍遠的地方，所以聽不清楚。
但是看樣子，進展得應該不錯。
聊了不一會兒，大姐起身到牀上補覺去了。
江婉面露喜色，朝江芝蓮遠遠地開心一笑。
江芝蓮朝江婉豎了根大拇指，讓她再接再厲。
接下來江婉跟包括朱寶妹在內的另外六個人都聊了聊。
結果還行，除了兩個不太配合的，其他人都去睡了。
這時候之前睡下的人陸續有起來的，他們一起來就開始繼續幹活。
江婉得空又來到了江芝蓮這邊。
江芝蓮問她：“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江婉笑着說道：“你說得真對，多數人態度很好都會配合。個別也會有對你不滿的，不過不聽就是了。”
江芝蓮往旁邊看了一眼，提醒道：“郭叔和嬸子也醒了。”
“好。”江婉這次很果斷，“我去跟他們說一下，讓他們看看剛纔那幾件縫合得不太盡如人意的地方，看需不需要拆了重新弄。”
“去吧。”江芝蓮說道：“崔年回來之前，趕緊處理完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