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樣的孩子，沒人不清楚。”喬瑞玲琢磨幾天，也想得很明白了，“過些日子，大家自然能回過味來。我和你爹平時也不跟那些人湊一堆，他們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去吧！礙不着我們。”
孟青細嚼慢嚥地喫着饅頭，還是叮囑了一句，“要是真有什麼事兒，你也別出頭。要做什麼，就告訴雷子。”
“爲什麼不告訴我？”菜頭咋咋呼呼地控訴了起來，“青哥你偏心了！”
不等孟青開口，雷子便替他解釋道：“我不是你們這兒了人，開了學就走了，不用怕得罪人，也沒人會在意我。你和柳妹就不一樣了，以後不還得在這兒生活嘛！青哥這是高瞻遠矚，看得遠。”
“哦……”菜頭瞭然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雷子，你是青哥肚子裏的蛔蟲嗎？怎麼青哥一說什麼，你都領會得這麼清楚呀！”
“拜託，你跟青哥在一個屋子裏睡過覺嗎？睡過幾次啊？”雷子掰着手指頭算了算，“我跟青哥一塊兒睡過一百多天呢！這你能比嘛！你能嗎？！”
“比不了！”菜頭一臉委屈巴巴的小樣，“雷子，我嫉妒你！”
“不要嫉妒哥。”雷子玩笑道：“好好努力，爭取趕上青哥的步伐吧！”
孟青：“……”
他們都在說些什麼鬼東西。
聽起來好像不大對頭，怎麼有點怪怪的。
家裏這邊沒有什麼事，父母的狀況都還不錯，孟青就安心多了。
喫完早飯，便又出了門。
三天後，七星村突然又來了兩個陌生人。
他們自稱是從京城來的調查小組成員，要詢問一下有關孟青的事情。
兩個人都是三十多歲的男同志，一個姓程，一個姓趙。
他們找人談話之前，都會先拿出蓋着紅戳的證件，做一番自我介紹。
不過大多數人都聽不懂那番名頭甚多的自我介紹。
支棱着耳朵聽來聽去，就覺得這兩個人是大城市來的幹部，都是很厲害的大人物。
至少，是給大人物幹活的。
“孟青這回是不是真惹事了？怎麼都調查到村裏來啦？”
“肯定是搞大人女學生的肚子，被人告了。”
“會不會還做了別的錯事啊？我瞧那個程同志和趙同志那樣子，臉崩的，沒個笑模樣，嚴肅得嚇死人了。孟青肯定是犯了啥了不得的大事，要不然怎麼會大老遠地從京城過來調查呢！”
“你們沒瞅見孟青最近都不怎麼回家嗎？肯定是出去躲着去了。”
“完了，這下大學都不能繼續唸了吧！”
“真是的，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珍惜學習的機會呢！咱們村難得出一個大學生，哎……”
“我前天去趕集，雙勝村的人都聽說這事兒了，各種打聽呢！我覺得丟人，都繞着道兒走的。”
“真是的，太給咱村丟人了。”
……
這邊正在議論着，另一邊的調查還在繼續。
程調查員一臉嚴肅，始終面無表情，手上拿着一個厚厚的牛皮記事本。
“孟青同學在念大學之前，有過戀愛經歷嗎？”程調查員問道。
唐六愣了愣，“你是說小孟處沒處過對象，是吧？”
程調查員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有啊！”唐六說道：“他跟蓮娃處了有個把年了。”
程調查員扶了扶眼鏡，“具體多長時間，您清楚嗎？”
唐六搖搖頭：“不清楚，人家啥時候處對象的，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只能約莫個大概的時間，就個把年。”
“蓮娃，大名是叫江芝蓮嗎？”程調查員邊往記事本上寫着什麼，邊問道。
“對啊，她是我們這的大紅人。你隨便打聽，這十里八鄉就沒有不認識蓮娃的。”唐六覺得格外的驕傲，“蓮娃都上過好幾次報紙了。”
程調查員打斷唐六的話，繼續問道：“孟青同學在跟江芝蓮同志戀愛之前，還有過別的戀愛經歷嗎？或者有沒有跟別的女同志有過曖昧，或者關係？”
文化人講話就是這麼文縐縐的，聽得真費勁兒。
唐六：“小孟沒跟別的丫頭處過，之前他都是一個人活動，跟誰走得都不近。沒見他跟誰動手動腳，眉來眼去過。”
程調查員微微蹙眉，想了想，開口道：“你跟孟青同志，是什麼關係？”
唐六腦子轉了轉，“我跟小孟不是親戚，就是鄉里鄉親的。”
“嗯。”程調查員在本子上寫了幾筆。
唐六最近也聽到村裏傳的那些話了。
他一開始是不相信的，可後來聽得多了，不禁也開始懷疑。
後來一想，覺得男孩子情竇初開，去外面花花世界見過了世面，難免會做些錯事。
所以他看到連調查的人都來了，就想替孩子說點好話，別因爲這種事兒就被學校開除了。
“小孟這孩子特別懂事，還聰明。我家牛生病了，都帶過來讓他給治。他也不收我們錢，有時候還送藥。”
唐六打量着程調查員的臉色，繼續說道：“他以前在隊裏可老實了，那麼多黃花大閨女看上他，有人家還找說媒的上過門，可他從來都沒應過。”
程調查員似乎對唐六的話開始感興趣了，便道：“您繼續說。”
唐六得到鼓舞，說得更起勁兒了，“這男孩子很多都是長得慢，小時候沒開竅，什麼都不懂。這兩年談上蓮娃這樣的對象，估計是嚐到甜頭了。”
什麼甜頭，這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
程調查員瞭然地點點頭。
唐六拍拍調查員的胳膊，湊過去，小聲說道：“你也是男的嘛！多體諒一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很容易管不住自己，他這次肯定知道這麼做不對了，你們就原諒原諒唄！”
程調查員往旁邊挪了兩步，避開唐六的手，嚴肅在紙上寫道：懷疑孟青同學提前找了說客。
唐六不認幾個字，也看不清筆記本上寫了什麼。
他好心地說道：“孩子考上大學不容易，你們就再給點機會吧！”
程調查員打斷唐六的話，“好，我們回去之後會好好商討的，謝謝您的回答。”
唐六見調查員扭頭走了，便朝他的背影喊道：“領導，你一定要替小孟說點好話呀！孩子不容易的……”
程調查員神色冷淡，心中非常不快。
你們村的孩子不容易，那人家女孩子就容易了？
女孩子懷了孩子怎麼念大學？
就怕自個村裏孩子會被退學，那女孩子被退學了，誰給負責？
孩子又怎麼辦？
怎麼能這麼自私自利呢！
趙調查員雖然也三十歲了，帶着眼鏡，但是人比較和藹可親，問話時選詞儘量接地氣一點，能讓對方聽得明白一些。
他跟同事一人負責一片，這邊他第一個調查到的是柳妹的鄰居方嬸。
“嬸子，你跟孟青熟悉嗎？”小趙找了個輕鬆一點的開場白。
“熟啊！熟得很！是我看着長大的。”方嬸把腦袋上的頭巾往後拉了拉，“小時候挺乖的，後來就越來越不行了。”
“呃……”小趙頓了頓，“怎麼就，不行了呢？”
“覺得自己長得好，又聰明唄！天天擺那架勢，眼珠子都長到天上了，誰也瞧不上。”方嬸嗤一聲，“表面上這也看不上，那也瞧不上的，誰知道都勾搭了哪些姑娘啊！”
“孟青除了跟小江之外，還有別的對象嗎？”小趙問道。
“別的正式的估計沒有。”方嬸想了想，“不過他經常去城裏，有人見到他跟各種女孩子在一塊，勾勾搭搭，眉來眼去，亂得很呢！”
小趙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樣啊……”
“所以他這次搞大女同學的肚子，我都一點不覺得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