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被摔在地上, 發出破碎的聲音, 季齊風臉上的儒雅也消失殆盡,方纔接到自家妹子傳回來的書信, 他才明白爲何前方與漠北的戰事居然能打成那個樣子, 明明符溪已經過去了, 就連南宮韶都已經到了那邊,結果竟是出了家賊
沉這臉, 季齊風已經不想說話了, 牧鸞是上午到西渠的,他方從京裏拜會完某個大人物便往西渠這邊趕了。
一來是想從季齊風這邊再帶一批大夫過去,二來他接下了一些押運的事物, 事關六大世家對朝廷的態度,他必須親自走一趟。
誰想剛到這就聽到了這麼個消息, 原本俊朗的臉上也染上了一層陰霾。
“牧師兄, 江湖中一直是你出面與朝廷打交道的, 你看這事是否”
半晌, 季齊風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來,目光落在牧鸞身上, 若是這樣的話,牧鸞還得親自再跑一轉朝中, 江湖人向來不愛與朝廷打交道,但是牧氏所做的營生不一樣, 是以六大世家中, 牧氏與朝中關係從來最好, 朝廷對江湖有什麼,都是牧氏代爲傳話的。
季氏雖有醫名,但是與朝中人接觸只爲行醫者本份,是以對於朝堂上的框框道道並不熟悉。
“若然是這樣,那爲兄也只能再去京一趟了,至於這些東西,還得麻煩季師弟跑一趟了,我來時已經傳書逐水,從若羌到北關,算算時間,季師弟應該能與他在滁州匯合。”
牧鸞點點頭將這事應了下來,漠北的戰事是大事,而且符家師兄也傳來消息算出那邊會有大事,只是是什麼事還未得而知,所以,朝中不能亂
兩人又商討了些細節上的東西,將事情定下,牧鸞剛走,季齊風便廣發英雄帖召江湖名士們共赴漠北戰地。
“呸什麼玩意兒”
陸自有將口中的喫食吐了出來,狠狠啐了一口,他與陸自在是兄弟倆,真正的親兄弟,但性子卻截然不同。
季齊吟與他們坐在一處,手中也握着那如同磐石的餅子,但卻沒說話,只是皺着眉努力的嚼着這乾澀生硬的麪餅。
越近北關,這人煙就越發稀少,因爲戰事的原因,許多人家都搬了地方,商隊又急着趕路,到最後便只能買到這如磐石般堅硬的麪餅了。
想她季二公子出門何時不是錦衣玉食的,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嚼着麪餅,腦海中不斷浮出楚氏的十八宮。
好氣啊,爲什麼要受這種罪是家裏不好待,還是江湖不好混,她非要跟着這羣人玩,若不是兄長還未到,事情尚爲查明,她真的想拋下這羣人回去找叔父和清風,自家人肯定捨不得她喫這硬邦邦的東西
那日開箱,季齊吟被眼前的東西驚到了,居然會是火器
火器這種東西季齊吟是見過的,之前兄長弄了幾支回來與她玩,當時她便試過,哪怕是她自己凌雲步與梯雲縱使到了極致也只能堪堪避開要害而不能完全躲過這東西。
然而此時她眼前卻是滿滿一箱子的火器,且不說別的,光是這樣的箱子這幾車加起來怕是有十幾箱,季齊吟不敢想若是這東西真的是要給漠北人送去的,前方軍隊得遭受多大的打擊。
“小楚大夫認識這東西”
見季齊吟呆在那處,賈正華的臉上笑意不減,但眼中已然寒了幾分,似乎知道季齊吟一有異動他便會下令除掉季齊吟。
季齊吟心中大驚,臉上卻裝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那小楚大夫查過了,這東西可有毒”
“這東西確實有毒,不過卻不是那馬與人中的毒,卻不知賈老闆是做這般生意的,是小的有眼無珠了。”
聽着季齊吟的話,賈正華臉上的笑意減退,擡起手,似乎只要季齊吟再說一句,他手便會落下,之後季齊吟便會被圍住她的高手夾擊而亡。
“賈老闆稍安勿躁,這東西上無毒,可是這箱子上卻是有毒的”
季齊吟臉上配合着露出一副慌張的樣子,生怕一言不合這賈正華就突然動手,這神情落到賈正華眼中,後者總算是將手收了回去,冷着臉看着季齊吟,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季齊吟強自壓下心中的震驚與憤怒,換上一副諂媚的笑,湊到賈正華面前開口道:
“賈老闆這北關之地多有毒草,你可還記得我們之前所過的那片林子,那林中生了一種毒草,那毒草長依樹而生,想來定是箱子與毒草高度相仿是以染了毒,之前我未見這毒是以不敢隨意開方,如今知了,便能對症下藥了。”
頓了頓,季齊吟接着道:
“賈老闆能做這樣的生意,想來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家,景莊一個遊方大夫,只想賺幾個小錢,往後還要多多仰仗賈老闆,所以還請賈老闆放心,今日箱中之物我從未見過”
“小楚大夫省的就好,不過這東西小楚大夫是見了的,這段時間就要委屈小楚大夫那也別去了,出了北關,我們什麼都好商量。”
深深的看了季齊吟一眼,賈正華眼中的威脅之意直透眼底。
季齊吟眯着眼睛將最後一口麪餅嚥下,取下腰間的水囊猛灌了一大口水,心中暗自盤算着。
火器這種東西本就難得,就連朝廷每年說不定也就這個量,賈正華能拿到這麼一大批火器,而且對於出關的事絲毫不擔心,只是不確定漠北那邊是什麼情況,說明朝中定然是有人在操縱此事的。
可是到底會是誰呢賣國這樣的勾當也敢做,而且還成功的將這事做成了一半若非自己偶然撞見,指不定這事就成了
以季齊吟的本事想要脫離這羣人並不難,難得是如何穩住他們拖慢出關的速度,讓兄長那邊及時將這消息告知朝中那位。
想着,季齊吟又灌了一口水。
商隊依舊速度不減的往北關走着,季齊吟心中有些亂,眼看北關就在眼前了,可是依舊沒有想到拖延之法,兄長那邊也未傳來消息。
“楚兄弟,你這是怎麼了,一路上看你臉色不太對勁,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一個大夫這樣趕路真是苦了你了。”
陸自在湊到季齊吟面前拍了拍她的肩。
“無妨,陸大哥,我有件事不知道當不當與你說。”
見到陸自在,季齊吟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當即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
“你我兄弟,有什麼不能說的”
聞言陸自在哈哈大笑,看着他那灑脫的樣子,季齊吟心中有愧,但事關前方戰事,那可是萬萬人的性命,她也只能將陸自在一行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