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新聞裏的畫面更震撼。
絕大部分的房屋已經成了一地砂石碎瓦,從山上滾落下來的巨石和泥土掩埋了村民們曾經溫暖的家。遍地破碎狼藉。
在小鎮一頭的空地上搭了上百個帳篷,一部分人就在那裏棲身。
因爲路今天才搶通,能撤退的人都撤了,不能撤的、不願意撤、要在這裏等親人消息的人還呆在這裏,就在學生們眼前忙忙碌碌,穿行往返。有一些兵哥哥在裏面,但是從部隊番號來看,不屬於容湛那一支人。
慕綰綰有些失望,若他在這裏,那可太好了。
“慕綰綰,你們女生住那裏。我和你們住。”秦歆兒深一腳淺一腳地過來了,指着前面不遠處的幾個帳篷說道。
她們這一行有三十多人,來自不同的系。慕綰綰系裏來了四個人。災後創傷治療,這也在她們學業涉及範圍內。不過因爲批准的名額有限,加上願意來的人不多,只來了她們四個。
“周樂在那邊哭呢。”黃伊朝前面呶了呶嘴。
慕綰綰往前看去,周樂蹲在一地碎磚斷木前面正在抹眼淚。
“方宵禮已經找到家人了,但周樂還沒有。周樂只有媽媽,現在還沒聯繫上。這邊的通訊全斷了,電信開來了移動信號車,但是因爲人太多,很難打通。”身後有個同學小聲說道。
黃伊擰擰眉,快步走上前去,蹲在周樂身邊安慰他。
質樸的大男孩哭聲愈大,突然大步衝進了斷木裏,彎着腰拼命地扳開斷木,過了好一會兒,他從一堆碎瓦下面抱出了一隻已僵硬的狗狗。
站在他身邊的幾個女孩子嚇得連聲尖叫,本就花了妝狼狽的臉變得有些猙獰,手牽手奪路而逃。
黃伊猶豫了一下,扭頭看慕綰綰。
慕綰綰沉默着從帶來的行李裏拆出一隻盒子,放到周樂面前。
“我們把它埋了吧。”她蹲下去,小聲說道。
周樂抹了把眼淚,把狗狗放了進去,哽咽着說道:“我五歲的時候它來我家,我每天上學,它送我到學校門口。我放學出來就能看到它。它最強壯的時候能給我扛着書包。它很老了……但我以爲我今年還能帶着它去雪裏打滾……”
慕綰綰從鑰匙串上打開彈簧小刀,割下週樂衣上的一片布,綁在了狗狗的爪子上。
“跟它說再見吧。”慕綰綰蓋上蓋子,拍了拍周樂的肩。
周樂用力抹了把眼睛,抱起紙盒子大步往前走。慕綰綰拿了兩把鐵鏟跟在周樂的身後,二人一直走到了鎮子外的菜地裏。
這是周樂家的菜地,也毀得差不多了。
那是絕對悲傷的一幕。她嚎啕大哭,身邊卻無一人相伴。
那個大男孩子因爲想摸她的屁股被她抓爛了臉,其餘的小夥伴都害怕那個男孩,所以她過得很孤單。
她不知道漂亮有什麼錯,爲什麼成了她成長途中的罪。
她爲什麼不能把漂亮變成自己的驕傲?
“綰綰,謝謝你。”周樂埋上最後一剷土,蹲了好一會兒,擡頭看向慕綰綰。
“不用謝。”慕綰綰把手機遞給他,“我在路上看到你手機掉橋底下去了,你拿着我的再給你親戚們打打看,能不能找到你媽媽。”
周樂又打了兩遍,還是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
“我唱的他們說,都轉移到附近一箇中學去了,你要去看看嗎?我手機給你拿着,你去找找吧。這裏有三個電寶。”慕綰綰從包裏拿出三個充電寶,用塑料袋裝好了,遞給周樂。
周樂抓着塑料袋,猛地抱了一下慕綰綰,“謝謝。”
慕綰綰被他抱懵了,眨眨眼,扭頭看向撒腿跑掉的周樂。這小子怎麼也喜歡抱抱這一套?
回到帳篷前面,同學們都在休息。秦歆兒脫掉了鞋襪,正往腳上擦藥膏,她扭到腳了。
“秦老師,你沒事吧?”有兩個女同學蹲到她的面前,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秦歆兒笑笑,扭頭看向慕綰綰,“綰綰你怎麼樣?”
“我很好。”慕綰綰從紙箱裏拿出一瓶水,擰開就喝。
“慕綰綰,平常沒看到你和周樂有什麼來往,沒想到你們藏得挺深啊!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有個女同學好奇地問道。
可能她沒什麼壞心吧,看到周樂抱她的那一幕,也許會讓不少人誤解。但慕綰綰覺得那可能是周樂在真情流露下的一個很自然的動作。可能就是感謝,就是感動……
管他呢!
抱一下又沒親嘴兒,幹嘛八卦?
她衝那女孩子彎着眼睛誇張地笑了笑,大聲說道:“是他的女朋友拜託我照顧他的。”
“是嗎,是嗎,他女朋友是誰啊?”幾個女孩子眼睛一亮,圍到了她身邊。
“不告訴你們,”慕綰綰衝她們擠了擠眼睛,“反正就在你們中間,你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