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北霄點了點頭。
他皺緊了眉毛。
那女人的聲音微弱又細微，一點點鑽進鳳傾華的耳朵裏。這聲音一下子抓住了她，她剛剛感受到的異樣的感覺又出現了。
這聲音彷彿有什麼魔力一般，驅使着鳳傾華想要進去看看。
“要不我們進去看看？”鳳傾華小聲對戰北霄說。
戰北霄點了點頭。
兩個人攙扶着往裏面走，地牢很大，中間的路也極長。他們兩個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於走到了地牢的盡頭。
那歌聲就事從地牢的盡頭傳過來的。
戰北霄舉着火摺子往地牢的盡頭看去。
一間牢房裏面，關着一個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女人。她的頭髮亂蓬蓬的，上面綴着枯枝落葉。臉上也髒兮兮的，一看就不知道在這裏關了多久。
那歌聲就是這個瘋女人發出來的。她背靠着牆壁坐在地上的稻草堆上，輕輕哼着聽不出內容得歌。
鳳傾華扒着地牢的欄杆向裏面看進去。
那女人身上雖然是髒兮兮的，臉上也是一塊塊的污漬，但是卻依稀能看得出來她曾經的美貌。
鳳傾華的心一顫。
這女人的相貌，簡直同戰北霄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鳳傾華難以置信地看向身邊的戰北霄，只見戰北霄似乎也驚呆了。他呆呆地站着，目不轉睛地看着那欄杆後面的瘋女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她……”鳳傾華小聲對戰北霄說。“她是不是……是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戰北霄的眼睛紅了。
他一把抓住了面前的欄杆，欄杆被他的動作震得哐啷哐啷一陣巨響。
地牢裏面的女人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她連忙往後蹭了蹭，也不再哼歌，而是口中唸叨着一些聽不懂的語言。
鳳傾華連忙抓住了戰北霄。
“你冷靜點。”她對戰北霄說。
“我們是偷着跑進來的，如果被發現了，肯定會被抓起來。”鳳傾華說道。
“被抓起來倒是不怕，但是這樣肯定會引起長孫無絕的警覺，想再進來就不容易了，也就沒辦法……”
鳳傾華看了一眼被嚇得瑟瑟發抖的那女人。
“也就沒有辦法救她了。”鳳傾華說道。
戰北霄嘆了一口氣。
他突然好想渾身脫力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直直地盯着地牢裏面的女人，一句話也不說，眼眶泛紅，眼看是要掉眼淚了。
鳳傾華以前從未見過戰北霄這個樣子。
他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與絕望之中。
“振作一點。”
鳳傾華一把抱住了他。
“現在起碼證明她還活着。當初你知道她還活着的時候，你不是很高興的嗎？”鳳傾華說道。
戰北霄的聲音哽咽了。
“我不知道她是這個樣子。”
“我想象不了她受了多少苦。我原本埋怨過她，怨恨過她，我現在知道那都是我太自私了。”
“她現在這個樣子。”戰北霄低聲說着，他不願擡頭去看地牢裏面的女人。“她……”
“別太擔心了。”她對戰北霄說。“現在看她的狀態並不好，但是不代表她以後的狀態也會不好。”
“她現在這樣，也是生病了。我沒準有辦法可以幫她，治好她的病。”
戰北霄聽了鳳傾華的話，眼中又有了光亮。他擡頭看着站在旁邊滿眼心疼的鳳傾華，充滿了希望的問她。
“真的可以治好嗎？”戰北霄問道。
鳳傾華猶豫了一下。“我不能保證我一定可以治好她，但是我可以努力試試。”鳳傾華說道。
“那好。”戰北霄重重點了點頭。
他馬上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就要去扯那欄杆。
“你先別急。”鳳傾華急忙攔住戰北霄。
“現在外面的情況是什麼樣我們還不知道，如果只有咱們倆的話，還好辦，就算遇到什麼危險，也不怕逃不了。”
“但是如果你現在硬要帶上她，一來她現在神智還不太清楚，很有可能會不受你的控制，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她可能不會躲避危險。”
“二來就是她的狀態還不好，如果貿然把她帶出去，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沒準她的病還會加重。所以還是先把她留在這。”鳳傾華說。
“可是。”戰北霄搖搖頭。“這裏條件太差了。”
鳳傾華嘆了口氣。
她捏了捏戰北霄的手。
“我知道你擔心她，不想她再繼續受苦。”
“但是她現在情況不好，我們也沒有準備，就這樣突然帶她走實在太冒險了。”
“再說你看看她身上，雖然衣服髒了點，但是沒有什麼傷，也沒有很瘦，看起來她在這除了被關着之外，別的情況都還好。”
“她應該短時間內是安全的。”
鳳傾華一邊說着，一邊緊緊抱住了戰北霄的後背。“聽我的話，我們先出去跟銀連他們商量一下，安排一下後面應該怎麼做。”
“等一切安排妥當了，再帶她走也不遲。”鳳傾華說道。
地牢裏安靜下來。
地牢裏面的女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休息，似乎又平靜了下來。她靠着背後的牆壁，又開始小聲的哼歌。
戰北霄站在地牢門口久久的不說話。
鳳傾華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她在戰北霄的眼睛裏看到了無盡的悔恨和痛苦，雖然她沒有辦法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是她想到如果現在在地牢裏面的是虞姬，那麼她肯定也一樣的痛苦和掙扎。
她沒有辦法幫戰北霄做什麼。只能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他力量。
終於戰北霄還是嘆了口氣。
“就按照你說的辦吧。”他沙啞着嗓子對鳳傾華說。“我們兩個先出去，跟他們商量一下，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帶她走。”
說罷，戰北霄鬆開了鳳傾華的手。他雙手緊緊握住地牢的欄杆，眼神也變得柔腸百結。
他看着地牢裏面的女人，柔聲說道。
“孃親，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隨後兩個人沉默地離開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