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皓延坐在牀頭,眼神專注得近乎麻木,雙眼佈滿了紅血絲。
沒想到啊,他是真的沒想到,如果早知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他是怎麼也不會管蘇夢錦的,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啊
“言言,你快點醒過來啊”厲皓延喃喃的嘆息着,剛勁有力的大手將沈言嬌嫩的小手包裹其中,輕輕的摸索着。
可是,除了窗外偶爾的鳥鳴聲,還有門外依稀的腳步聲,沒有任何人能迴應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日夜輪迴了一次,距離醫生所說的觀察24小時時限已經越來越近了,眼看着沈言還是沒有任何醒過來的徵兆,厲皓延也開始急躁了。
他鬆開了沈言的手,略顯粗糲的大掌輕輕的摩挲着她的臉,情到濃時,他微微傾起上身,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了一吻:“老婆,你快點醒過來啊,我做錯了事,接受你的懲罰,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厲皓延眼裏佈滿了紅血絲,有些恍惚,所以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在他吻她時候,沈言長而捲翹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砰砰,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金衛走了進來,手上還捧着一疊文件。
“厲總,這些都需要你的親筆簽名。”金衛小聲的說着,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這個時候來打擾總裁,可是,錦延集團離不開總裁,這是必然的事實。
厲皓延一怔,點了點頭:“你先出去等我,我隨後就過來。”
“老婆,我出去一下下,馬上就回來哦,等我回來的時候,多麼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驚喜哦。”他吻了吻她的手背,小心的給她掖好被角,關門出去了。
門外,整理着文件的金衛也莫名的酸楚了。
總裁和太太的婚姻原本是甜甜美美的,卻一再的被人拖累,天降橫禍,真是令人心酸。
沈言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的她,還很年輕,才十幾歲的年紀。
那個時候,爸爸雖然在外面有女人了,和媽媽感情不太好,有時候也會吵架,可他對自己也是疼愛的。
沈家生意做得不大,不算很有錢,可每次爸爸出差,都會給自己帶好看的連衣裙,還有好喫的糖果巧克力。
上中學的時候,她的數學不太好,爸爸在百忙之中也會抽出時間親自教導她。
爸爸說,她是他的女兒,他要好好教育她,把她培養成女強人,好繼承家業。
十幾歲的她啊,母親溫柔,父親寵愛,還有一個相互支持的宋清揚。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雖然他沒有和自己點破,可全班都知道他喜歡自己,她自己也知道,她暗暗想着,等上大學了,上大學就能在一起了。
卻沒想,她和他會發生那樣的變故。
她很傷心,就去找她的父親,希望父親能給自己講大道理,安慰自己,卻沒想,父親卻只甩開了她的手。
“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就是個私生女,男人跑了是你活該,這一切都是你活該。”
父親面目猙獰的,一遍一遍的說着。
沈言沒想到父親會忽然變成這個樣子,她不敢相信,她捂着耳朵,一遍一遍的哀求着:“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
她很難過,就去找父親主持公道,卻沒想,父親卻一把把她推開,把她推到了馬路上,絕情的說:“你這個私生女,你不是我的女兒,你走開,你走開。”
沈言伸出手,想讓父親拉自己一把,父親卻無情的別過了眼,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直直的朝自己衝了過來
“爸爸,爸爸”沈言雙目緊閉,滿臉是汗,她的一雙手撲騰着,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渴求着什麼。
厲皓延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她醒了,聽到她的聲音,他很高興的鬆了一口氣,可聽到她喊爸爸,他的眉頭卻又皺了起來。
她是他心愛的女人,卻一直在狗血的家庭中苦苦掙扎,她,一定很苦吧
沈言呢喃了幾句就重新沉入夢鄉中,如果不是那牀邊的褶皺,厲皓延幾乎都已經剛剛那只是一場幻覺。
厲皓延站在窗前,看着樓下鬱鬱蔥蔥的綠樹,陷入了沉思中。
爸爸,她口中的爸爸,一定不是沈建林吧
想起不久前還在一場宴會上偶遇葉國毅一家,厲皓延躊躇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葉董,有一筆交易,我想和您談談。”他一手握住手機,一手撐在窗臺,目光深邃,語氣沉靜。
希爾頓酒店,1808房間裏,厲皓延,葉國毅,黃桂蘭相對而坐。
“葉董夫妻倆二十多年前和我岳母的一點恩怨,我全都知情。”厲皓延直奔主題,一句話便打破了沉默。
葉國毅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直接,蒙了,倒是黃桂蘭先反應過來,咆哮着開口:“你跟我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叫國毅認回那個賤女人嗎不可能”
黃桂蘭話音剛落,卻覺得一股寒光掃向自己,她擡起眼來,卻對上厲皓延分外冷冽的目光,她身子下意識的縮了縮,吶吶道:“瞪我幹什麼我有說錯嗎”
“葉太太你有沒有說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十幾年前的罪魁禍首,並不是我的岳母,而且”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看向黃桂蘭的目光更加的陌生:“沈言現在是我的妻子,我厲家在海市好歹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葉太太,希望你口下留情,別像個粗鄙村婦一樣,沒得招人厭煩。”
“你”黃桂蘭氣得都要炸了,直接就要跳起來。
“好了”葉國毅攔住她,兇猛的目光瞪着她,嘶吼道:“當初許家和蔣家的下場你不記得了嗎黃桂蘭,哪怕是爲了你兒子和葉家,你也給我老實點。”
許家和蔣家早就淪爲了海市的笑柄,傳說背後的幕後黑手是厲皓延,這一點黃桂蘭是知情的。
她悄悄擡眸,對上厲皓延肅殺的眼,這才第一次將陸英容那個賤人和厲皓延聯繫起來,她不敢再放肆,只悻悻的坐下去,委屈的嘟囔道:“好,你們說,我聽着,只要不讓我接那個女人進門,我都不發表意見。”
見她還算識趣,厲皓延也不過多糾結,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葉國毅,淡淡道:“沈言車禍住院了,躺在牀上喃喃的叫着爸爸,葉董,於情於理,我都希望你去醫院看看她,哪怕只是以長輩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