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的心像是貓爪兒在抓着一樣,她無助的蜷縮在座位上,手掌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灼燒一般的痛,但比起手上的痛,她更覺得臉痛,這樣一次次的把自己的臉貼上去,然後任由他一次次的打開。
她痛,更爲兩年前的他而痛。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沈言眼裏猛然蹦出一絲歡喜,用力撲過去拽住了厲皓延的手:“皓延,你聽我解釋,真的,你聽我好好解釋,你可以生我的氣,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厲皓延面無表情,一根根的掰開沈言的手,用力的往後甩去,沈言本就受了傷的手被砸在車身上,血嘩啦啦的流了出來,厲皓延的面色還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已經下車了,頭也不回的往公寓裏面走,沈言顧不上疼痛,連忙撲了上去,再一次抓住了他。
“我真的錯了,我知道自己錯了”她已經沒有辦法再挽留他,只能認錯,只能哭着哀求道。
厲皓延猛然停下身子,倒是讓沈言一個措手不及,差點摔倒。
他額前的碎髮因爲溼透而搭在眉宇之間,別樣的狼狽,他輪廓英俊的卻近乎冷漠的臉上,帶着比雨水更涼的溫度,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沈言,直把她看得眼神瑟縮,抓着他手臂的手指不斷蜷縮,卻不肯鬆手。
他笑了,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然笑了,他薄脣輕啓,一字一句的說道:“沈言,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他聲音不大,甚至沒有對着厲皓楠時候的那種火爆,但就是這麼一句話,卻讓沈言傷透心,她從不知道原來心痛是有形的,那就是反應在她幾乎痙攣的臉上。
這是事發後厲皓延的第一句話,很明顯他不想再說第二句,說完這句話後,他就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走到公寓樓門口,進了電梯裏面,他沒有多做一分鐘的停留,就這樣離開。
沈言茫茫然的站在大雨裏,像是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一般,想起厲皓延那決絕的臉,那不帶任何情緒的話語,她蹲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失控的大哭。
樓上的公寓裏,厲皓延站在窗邊,連燈都沒有開,就那麼沉默的看着樓下隱約的身影。
等了一夜,折騰到現在,已經快六點了,天已經模糊亮了,是以她的身影雖然不太真切,卻還看得清楚。
厲皓延薄脣緊抿,靠在窗前沉默的看着,她身上的黑衣幾乎要和大地融爲一體,她坐在大雨裏,是那樣的瘦弱。
閉上眼睛,厲皓延強迫自己不去看。
對於她,他總是一再的打破自己的原則。
不能再看了,會心軟的。
退回到房間裏,連衣服都沒有換,厲皓延就那樣躺在大牀上。
這是他在市中心的公寓,失去沈言的這兩年,他把月月陽陽放在奶奶那裏,別墅他也只在特別想念沈言的時候纔敢過去,大多數時間,他休息和辦公都在這個小公寓裏。
厲皓延緩緩的舒展開四肢,十一月的天氣,他卻覺得特別的冷。
牙齒在打顫,身體在顫抖,彷彿下一秒寒潮就會將他淹沒一般。
是心涼了嗎一滴淚,沿着厲皓延的眼角流了下來。
他伸手,扯開薄被,緩緩的將自己裹了起來。
被子很厚,卻怎麼也暖不了他的心。
沈言坐在地上哭了半響,最終還是決定去找他,無論他如何討厭自己,她也要去找他。
進到裏面,沈言看到電梯停在32樓上,不難想象厲皓延剛剛就是上去了32樓。
按了上行鍵,進到電梯裏面,靠着電梯壁,沈言目光無意識的打量着電梯。
剛剛被厲皓延帶進來的時候還沒有發覺,現在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小區,至少自己是沒有來過的,大約是厲皓延後來置辦的房產吧。
沈言擡頭,看了一眼光亮的電梯壁上的自己,她溼透的長髮黏在身上,臉上,一張臉蒼白得像鬼,手上的傷口也觸目驚心的,在不斷的滴着血。
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這一層都是獨門獨戶的,沈言站在厲皓延的公寓門前,竟是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事實上,她莫名其妙的回來了這裏。
沈言站在門口,猶豫再三,才敲了敲門,屋中一片漆黑,寂靜的沒有任何聲音,可沈言知道他在裏面。
他仍然沒有迴應,沈言心裏面說不出的難受,厲皓延怕是真的不想見到她吧。
然而,她明知他不想見到自己,卻還不斷的敲着門,見敲着門沒有反應,她乾脆不斷的拍門,她受傷的手和完好的手一起拍門,聲音嘶啞的開門:“你開門啊,我知道你在裏面,你快開門啊”
沈言心中說不出的難過,眼淚在眼眶打轉,她出聲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是你不要這樣不見我,你把門打開,給我個機會解釋好不好”
厲皓延依舊沒出聲,沈言低着頭,眼淚啪的一下子掉在地板上。
嗓子發緊,沈言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好容易等她整理好情緒,想要出聲解釋,但是剛一開口,就聽到主臥中傳來砰地一聲響,嘩啦嘩啦的碎片落地聲,厲皓延不知道把什麼東西給砸了。
沈言微張着脣瓣,臉色慘白的站在門口,一聲不敢吭。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厲皓延,對於厲皓延,她有一定的瞭解。
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畢竟從前他對她也說不上好,可是後來他對她是真的極盡寵溺。
他就是這麼一個男人,對他喜歡的人,他可以極盡縱容,但在感情的方面,他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他明明警告過她的。
沈言茫然不已,她恨自己的處境,恨自己對厲皓楠的無奈,更恨自己傷了厲皓延的心。
她站在門口,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着,卻一點聲音都不敢出,生怕惹惱了屋中的厲皓延。
天漸漸的亮了,窗外的雨勢卻沒有漸小的趨勢。
沈言難過不已,卻又不敢放棄,只小心的在門口盤腿坐下來,她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下去,她一定能等到他。
昏暗的客廳,安靜的幾乎令人窒息,厲皓延坐在沙發上,窗簾緊緊的拉上了,只有從縫隙裏透過來的隱隱亮光,打在沙發上一身黑衣的男人身上。
厲皓延棱角分明的俊臉在微光的照耀下,陰影凸顯,一張薄脣緊抿着,淡漠的近乎決絕。
已經四個小時了,門外沒有一點聲音,他不知道沈言是否還在,如果在,又是在幹什麼。
腦子裏反反覆覆揮之不去的都是沈言和厲皓楠擁吻的畫面,厲皓楠還對她說了一些霸道的話語,可笑的是她竟然沒有反駁。
厲皓延覺得自己的心宛若被撕開一般,哪怕只是最清淺的撕扯,卻又讓人疼痛難忍。
爲什麼呢他那麼的愛她,對她那麼好,爲什麼呢
她找宋清揚,他可以說服自己她是在報復,可是厲皓楠,爲什麼是她呢
她真的有那麼水性楊花麼先是和厲皓楠在宴會上出雙入對,接着又和他在一起一整夜,還跟他擁吻。
而當他忍痛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卻還能裝作若無其事跟他親親我我。
她的演技就那麼好嗎
而他呢就那麼蠢,那麼好騙呢
厲皓延胸口一陣一陣的酸澀,他告訴自己不該哭,不要哭,男兒有淚不輕彈,爲了這麼個女人不值得,可是,他卻忍不住。
那是沈言啊,是他這輩子唯一真真正正互相深愛過的女人啊
怒意混雜着酸澀,瞬間腐蝕了厲皓延的心,鮮血成股的流下來,看不到,摸不着,但卻清楚的感覺到。
長久的靜默讓厲皓延坐立難安,他忽然站起身,皮鞋踩在面前碎成一地的玻璃碎片上,邁步來到門邊,打開鎖,拉開門。
沈言就坐在門口,一動不動,如石化了的雕像,猛然間看到厲皓延開門,她一愣。
厲皓延看都不看她一眼,邁步就往前走去。
沈言愣了一下之後,連忙起身追了上去,她擋在厲皓延面前,厲皓延停下腳步。
沈言看到厲皓延渾身溼透,頭髮半乾,一張俊臉黑的像是外面的夜色,她心中有愧,嚥了口口水,然後低聲道:“是我對不起你”
厲皓延不出聲,他瞥眼看着別處。
沈言垂着視線,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厲皓延出聲道:“我給你個機會,你解釋給我聽”。
沈言沒想到厲皓延會這麼說,她渾身一僵,有些慌亂,卻沒有馬上開口。
沈言的小動作看在厲皓延眼裏卻成了心虛,他微微眯起視線,沉聲道:“怎麼不說了在車上的時候不還是一直追着我要解釋的嗎”
沈言蹙眉,因爲心疼,心慌。
厲皓延見她沉默,更是怒從中來,不由得推了她一把,罵道:“沈言,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竟然揹着我一次次給我戴綠帽子你真做得出來”<ig srciage3048610244119webp width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