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厲皓延不是樂意受氣的人,是有仇必報的人,也是執拗得捨不得放手的人。
沈言一直都以爲,以他的性格,會狠狠的報復自己,虐待自己,卻沒想,自那次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他。
他消失了,如果不是還住在他的公寓裏,如果不是他的醫生護士還照顧着自己,沈言幾乎都要以爲,這一次他們是真的訣別了。
在醫生的精心照顧下,沈言的身體慢慢的好了起來,這天,她午睡剛醒,模模糊糊的聽到依稀的說話聲。
她豎起了耳朵,卻聽到外面護士在說:“恩,太太今天好多了。”
“是的,有乖乖吃藥換藥,食量也比以前大了一些,能喫掉一整碗的粥了。”
“恩,就是精神氣還是不好,臉色紅潤了,心情卻抑鬱了,大約是憋的。”
“厲總,許醫生讓我問你爲什麼回來,我好回去醫院上班。”
“好吧,我明白了,我會轉告許醫生。”
沈言懶懶的裹在被窩裏,迷濛的聽着,她輕易的猜得出來護士的通話對象是誰,厲皓延竟然還關心她真讓人難以置信
沈言睡夠了,慢慢的起牀來,沒有受傷的左手慢慢的爲自己刷牙洗臉梳頭髮,弄好後,她起身,去了陽臺曬太陽。
目前她是被軟禁狀態,去陽臺曬太陽,這是她能活動的最遠的範圍。
沈言卻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公寓的陽臺上,看到隔壁公寓的厲皓楠。
他一身黑色的休閒裝,斜斜的靠着欄杆,正直直的朝沈言看了過來。
“終於等到你了”他笑着對她打了個手勢,比了個1字,說:“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沈言本就煞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了,她的身子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竭力的咬緊了下脣。
那一夜的大雨,她的手機壞了,這半個月來,她與外界便沒有任何聯繫,然而饒是如此,一邊在擔憂着厲皓延之餘,她又一邊在想厲皓延。
那一次他拿豆寶威脅自己的時候,離投標之日還有一個半月,她又在公寓裏休養了半個月,那麼,現在到投標之日就只有一個月了,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了。
沈言的心,隨着厲皓楠的到來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她不想傷害豆寶,可是,她真的怕了,她真的不敢再傷害厲皓延了
沈言心裏糾結,厲皓楠卻彷彿看出了沈言的情緒似的,笑:“捨不得了”
沈言沒說話,只沉默的低下頭去。
“我記得我提醒過你,記住自己的目的,不要動感情。”厲皓楠重重的哼了一聲,揚了揚手中的袋子,說:“既然你不聽話,那就別怪我送份大禮給你了。”
厲皓楠的最後一句話,是掐着嗓子說的,沈言不知道他說的大禮是什麼,她順勢擡起頭來,驚恐的瞪大眼睛,沒想卻看到厲皓楠打開袋子,那裏面,赫然是
一根帶血的手指頭。
“你幹什麼瘋子,你到底想幹什麼”沈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睛瞬間就紅了,沙啞着嗓子喊道。
“我想幹什麼,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厲皓楠冷笑,將手指頭放回袋子裏,惡作劇似的晃了晃,說:“這裏不方便說話,我在樓下涼亭等你,要是還想要回這根手指頭,你最好想辦法出來,逾期不候。”
“厲皓楠、厲皓楠”沈言小聲的叫着,又不想驚動外面的護士,又急切的想喊住他,可是,屋子裏卻彷彿沒有人一樣,根本就沒有任何人迴應她。
沈言紅着眼,眼眶裏隱隱約約噙着淚花,急得團團轉。
這一瞬間,她腦子裏掠過了很多東西,過往的殘忍災難,如老舊電影一般在自己的記憶裏回放。
她想起了豆寶的親生母親,在自己不願意接客天天捱打的時候,是姐妹救了自己,爲了保全自己,她爲自己擋過幾次災難。
她又想起,厲皓楠去贖自己的那天,她興沖沖的想要告訴姐妹這個好消息,然而當她找到她,卻只看到姐妹滿身是血的從房間裏擡出來,她只剩下了最後一口氣,握緊了自己的手,說:“沈言,就當我求你,把豆寶帶出去,忘了我這個不光彩的母親,讓他安穩長大,這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得到生活,只求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好嗎”
那時候,沈言哭着答應了這個要求,她以爲將豆寶帶出來便是新生,只是那時候沉浸在喜悅中的自己卻沒想過,她自己都尚且還在泥沼中,她哪裏又救得了別人
每每一閉上眼,豆寶哭着叫媽媽的臉便在沈言的腦海裏浮現,她默默的抹了抹眼淚,每每思及往事,她總是很容易的淚流滿面,可是這一次,她不能再哭下去了,她要去把豆寶的手指頭拿回來。
沈言出了臥室,果不其然護士馬上就迎了上來,殷勤的問:“太太,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護士第十五次問這個問題,沈言也第十五次回答:“恩,挺好的。”
沈言答完,徑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皺着眉頭猶豫了半響,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擡頭,問:“今晚家裏有什麼菜”
護士見沈言終於有了胃口,心中也是一喜:“唔,有魚,有排骨,還有一些蔬菜,我打算做清蒸魚,排骨湯,還有炒青菜,可以嗎”
護士留在這貼身照顧沈言的這段時間,做飯洗衣等瑣事也是承包了的。
沈言眉頭蹙了蹙,忽然開口:“我想喫蝦,你去超市買點,可以嗎”
半個月來,這是沈言第一次點菜,護士卻有些猶豫的說:“太太,你傷口還沒全好,不能吧”
她當然不會承認,這是受厲總的囑託,不能讓沈言離開自己視線範圍半步的意思。
“我想喫,不行嗎”沈言故意收起了表情,做出了冷漠的一面,強硬的說:“不讓我喫是吧行,手機給我,我現在就給厲皓延打電話。”
她說着,伸手就要問護士要手機,見她是動了真格,護士也退縮了,她向來就知道太太是厲總心尖上的人,她不敢得罪厲總,更生怕太太給打小報告。
護士盯着沈言看了半響,猶豫着開口:“我現在就去買,太太,你傷口還沒好,好好的在家裏養傷,好嗎”
她是在叮囑沈言不要亂跑,只是她沒好意思說得太直白而已。
沈言嗯了一聲,不置可否的在沙發上攤開了一個姿勢,找到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開始了自己可以找到的唯一的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