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無法原諒那樣的真白,所以希望你消失,希望你趕快不見,纔會幫助你成爲漫畫家,還教你怎麼用計算機,甚至協助你辦理到日本來的手續。這一切都是希望你畫出無聊的漫畫,被批評得一文不值,然後進行得不順利,等你身心受創時就會知道我們的心情了。只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出道了啊”
麗塔以充血的眼睛瞪着真白。
終於,說出來了。
看天花板看得脖子有些痠痛的某個黑長直僞娘想到。
比起那張虛僞的笑臉,還是現在的表情更適合她一點。
“麗塔,我”
真白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時候,反倒是空太插話了。
“既然你這麼覺得,爲什麼現在還要來接她啊”
這他是打從心底的疑問。
“我都說這麼多了,空太還是不明白嗎”
麗塔的視線貫穿空太。那從內心發出的情感壓力十分強烈,讓空太全身感到痛楚。想別開視線卻沒辦法,現在的麗塔就是擁有這樣的魔力。而且他也認爲如果在這裏逃避,那就很可能永遠無法知道真相了。
“如果是空太能原諒嗎從別人身上奪走目標,不管我怎麼祈求、怎麼努力、怎麼渴望也無法得到的東西,卻輕易擁有還毫無興趣地丟棄的人,要我怎麼原諒她請你告訴我。”
“那就是理由嗎”
空太無意識地握緊拳頭。
“真白擁有我所渴望的東西,我當然希望她成爲比誰都有名的畫家。這樣我至少能驕傲地說我曾經跟那個椎名真白在同一個畫室裏學畫畫喔。不然會連因爲真白而不再執筆的自己究竟算什麼都搞不清楚了。我想認定自己是真白的一部分,想認定真白的才能當中有自己的存在。這種心情,空太大概沒辦法理解吧”
當然不可能理解。因爲自己不曾有過認真挑戰的想被擊潰的經驗,沒有跟真正的才能正面衝突過,所以空太無法對麗塔說出任何話。
麗塔自始至終沒有別開視線,對真白正面迎戰。她總是一邊直視着真白的才能,一邊在她的身旁作畫。正因如此,麗塔才更憧憬真白的才能。想追上她卻追不上,所以才深深地憎恨。但還是沒辦法徹底恨她,沒辦法完全放棄她的才能
這大概是因爲她比任何人都要認同真白的才能吧。
愛之深,恨之切大概便是這樣吧。
空太只能任憑自己暴露在麗塔那已經不帶感情的視線中。
“食客女,你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嗎”
從容的收起手中的手機,龍之介毫無波動的看着麗塔和她銳利的視線的相對,他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如果說完了的話,我也想說一句。”
“我並不是在和你說話。”
深黑色的情感在麗塔的雙眸打漩,閃着憎惡的光芒。
“這正好是個機會,所以我就說了。我原本就討厭你,也反對讓你住在櫻花莊。”
“喂,赤坂,別說了。”
見他有火上澆油的趨勢,空太急忙低聲喝到。
“神田別插嘴。被迫看着她那無精打采裝傻的假笑,你好歹也體諒一下我的感受吧。”
“你以爲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笑着”
“誰知道啊。”
龍之介微微偏頭,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從懂事以來,我就一直在畫畫了”
狠狠的瞪着龍之介,麗塔的聲音中帶着悲腔,明明沒有流淚,給人的感覺卻像在哭泣。
“不管我畫什麼,爸媽跟爺爺都會誇獎我。我好開心,爲了畫得更好而拼命地學習。”
“他們總是對我說,我將來會成爲很棒的畫家。”
“這樣嗎那又怎麼樣”
“但是自從真白來了以後,就開始一點一點地變了樣。剛開始我只覺得她是個會畫畫的孩子而已”
“麗塔”真白小聲喃喃道。
“原本打算一起畫畫、互相切磋。但是心裏這麼想的人只有我,真白完全不這樣想,爸媽跟爺爺也是。他們醉心於真白的才能,其他的東西完全失色,而我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畫是我的全部,是我自己本身。但是算了爺爺叫我算了因爲贏不了真白,所以算了。再畫下去也沒有意義,所以算了已經被說是不被需要的孩子,我卻還是在意着真白,我也知道這樣很不乾脆這種事我當然知道”
“別再說了,麗塔。”
真白的臉色蒼白,表情痛苦自己最haode朋友竟然一直在忍受着這樣的痛苦,殘酷的真相令她難以承受。
“我想成爲真白才能的一部分,我也知道這樣很難看我也不想一一說出來啊”
像惡鬼般瞪着龍之介的麗塔哭了,卻沒流下一滴淚因爲淚水早已乾涸,況且這也不是那種能掉眼淚的溫柔悲情。空太這時感覺麗塔的心情是絕望,而且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像你這樣的人無法瞭解我的心情吧對我說能成爲厲害的畫家,讓我做了一場,沒有用處了又擅自從我的身上奪走想全都是真白害的因爲真白的存在”
面對麗塔的激情,空太的心完全爲之僵硬,什麼都沒辦法思考。七海也不發一語地任憑雨水打在身上。
而龍之介依然一臉泰然,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像他聽到的只是一份純粹而不含任何感情的數據。
沒有共鳴、沒有憐憫,也沒有同情,完全我行我素,不被任何人左右,也不被任何人影響,依然是平常的龍之介在空太看來,他就是這個樣子。
“說完了嗎”
“如果說完的話,我就要開始了。”
“說吧。”
“那麼,爲了慎重起見,我問你,你剛剛的話中有你自己的意願嗎”
“”
龍之介的聲音並不大,語調也毫無起伏,但是麗塔的身體卻因此而顫抖,眼神更是失去了剛纔的銳利,變得慌亂無比。
“我瞭解你是被周遭所期待,也知道你爲了響應期待而努力,結果卻還是追不上對方的事。但是,我覺得你對於自己想怎麼做,好像完全沒有說明”
“不要再說了”
低聲說着,真白試圖通過插話來袒護自己的好友。
但是,龍之介卻沒有順從她的意願停下來。
“那麼,我是否可以認爲,你只是”
“像你那樣分析別人到底有什麼樂趣太差勁了”
話音未落,麗塔便叫出聲來,聲音尖銳,有如身陷荊棘叢中的鳥兒。
同時,她的右臂高高舉起,向龍之介打去。
“如果你以爲”
“啪嗒”
龍之介的手臂擡起,擋住了麗塔的攻擊,但是,他手中的手機卻因爲一個不穩而掉在了地上,屏幕上出現了放射狀的裂紋。
“向手機道歉。”
皺了皺眉,他對麗塔說道。
“赤坂”空太也不滿的皺眉。
“你最差勁了”
這樣對着龍之介怒吼一聲,麗塔向玄關的方向衝了出去,瞬息之間,背影便消失不見。
“你這一點實在是不好,赤坂”
“有和我說這個的時間,你還是去追那個食客女比較好這是目前的最優選擇。”
說着,他從地上拾起已經被摔壞的手機。
“應該是你自己去吧”
“去追上然後和她吵架嗎”
拿着被摔壞的手機按了幾下,他毫無表情的點點頭“看來不能用了,我需要去把裏面的數據備份一下。”
這麼說完,他向着102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