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甘道夫低吟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一隻眼睛。
另一隻還腫着，無法睜開。
灰袍巫師用勉強睜開的右眼看着面前的青黑色鋼鐵，思考了幾秒，終於想明白自己正面朝下趴在由鋼鐵鑄成的地板上。
“這裏是……艾森嘉德（Isengard）。”他艱難地說道。
艾森嘉德由精靈語“安格林諾斯特（Angrenost）”轉譯而來，名字的意思是鋼鐵要塞（Ironfortress），同時也有西部哨塔（WestGuard）的意思。
它是聖白議會現任議長，薩魯曼的轄地。
想到此節，甘道夫的記憶終於順暢了起來。
薩魯曼……他在自己前來告知索倫復活，魔戒現世的消息後，不但沒有立刻聯絡其他議員共同禦敵，反而宣佈要效忠於索倫，爲其打造一支足以征服中土大陸的大軍。
甘道夫無法說服薩魯曼，憤而動手，但卻被對方先一步偷襲，搶走法杖，重擊打暈。
同爲邁雅，有心算無心，且佔據地利的情況下，他輸得不冤。
同樣因爲雙方都是邁雅，他不敢殺死自己，因爲那意味着他叛變的消息會立刻被其他邁雅和維拉得知。
那麼，選擇就只有一個了。
甘道夫艱難地站起身，看向四周。
他正身處一座足有數百米高的鋼鐵尖塔頂端，陡峭的鋼鐵牆壁沒有任何攀援而下的可能。
而這座鋼鐵尖塔的周邊，正有不計其數的綠皮歐克在高爐、鐵水渠、鍛造場和物資堆放所之間奔走忙碌，更遠處的地方，大量參天古木正在被推倒、砍伐、燒成柴薪。
那個原本位於艾辛河河口，遍佈樹木和草地，美麗而青翠的林間要塞已然面目全非，它現在已經是一座不斷生產出盔甲和武器，爲魔多歐克大軍提供裝備的軍事要塞。?
“你到底要幹什麼……薩魯曼？”甘道夫喃喃自語。
作爲被創造神【一如·伊露維塔（EruIluvatar）】派遣到阿爾達，負責引導各種族發展，本身是永生的邁雅，甘道夫無法理解在這個世界獲取權勢和力量有什麼意義，先是米爾寇，然後是索倫，現在又有薩魯曼。
非要說的話，就像是……爲了獲取關注而故意損壞父母喜愛的藝術品的小孩子？
他們不知道同樣獲得的還有懲罰嗎？
索倫已經失去身體遊蕩了許久，伊露維塔也沒有把他召回的意思，薩魯曼竟然想要步他的後塵。
目前爲止，伊露維塔仍然對這個世界有興趣，會指派身邊的愛努（Ainu）化爲維拉（Valar）和邁雅（Maiar）維持它的存在，但這不是他們可以肆意胡鬧的理由，如果鬧得太過火，伊露維塔決定放棄這個世界和他們，帶走其他所有的維拉和邁雅，那他們就只能在自己親手製造的廢墟中徘徊下去，直到永遠。
雖然再次確定了薩魯曼投靠索倫這一行爲的非正當性，但它對甘道夫如今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
邁雅進入世界時，本身的實力會被降低到一個合適的，不會對世界造成壞影響的水準，而隨着和世界的“同步程度”提高，實力也會逐漸解封，換言之，如果有邁雅以動物的形態進入了世界，比如胡安（Huan），他將始終保持獵犬的姿態而不能變成人類或精靈。
至於跳下去……雖然邁雅因爲各種原因死亡之後，靈魂會被伊露維塔接走，但這需要時間，畢竟祂不可能隨時關注着每一個邁雅，而在那之前，薩魯曼一定很樂意把自己的靈魂封印起來以免他的陰謀泄露。
所以，現在唯一的手段就是通過“溝通動物”，請某些會飛的生物去向巨鷹形態的邁雅關赫（Gwaihir）求援，讓他把自己從這個空中牢獄接走。
但……艾森嘉德這種熱火朝天打造戰爭兵器的環境，稍微聰明一點的飛行生物一定會躲得遠遠的吧。
——
吱吱！
“蝙蝠……”甘道夫看着被抓在手裏的黑色小動物，皺着眉頭：“它真的不會被巨鷹一族隨口喫掉嗎？不，應該說，沒有視力的話，要怎麼趕到巨鷹的棲息地纔是個問題，不過……”
甘道夫朝鋼鐵尖塔下面看了看。
短短几天的功夫，薩魯曼的兵器製造工場已經成了規模，放眼望去再沒有一絲綠色，只有火焰和鋼鐵，以及規模越發龐大的歐克大軍。
雖然這些青面獠牙的怪物毫無軍伍紀律可言，但數量上的優勢和皮糙肉厚的身軀足以沖垮常規意義上的戰團——比如剛鐸和洛汗的正規軍，至於屬於阿拉貢的那些，倒不太好說。
“如果繼續猶豫的話，對這起‘叛變’沒有任何準備的剛鐸很可能被瞬間擊潰，”甘道夫搖搖頭：“先讓它試試，但不能把希望全都寄託在它身上。”
甘道夫握着蝙蝠的手上泛起陣陣白光，而原本黑漆漆的蝙蝠在這團白光中逐漸“染白”。
“去吧，去往巨鷹的領地，告訴那裏的頭領，灰袍甘道夫需要幫助。”甘道夫擡手將“白色蝙蝠“高高拋起。
嘰嘰！
白色蝙蝠凌空盤旋了兩圈，準備向東方飛去，卻被一張巨大的嘴巴一口吞了下去。
呼——呼——
隨着帶着強風的振翅聲，一道巨大的陰影隨即出現在塔頂，不過因爲這裏距離地面實在太遠，兵器工場的火焰無法完全將它的形貌照亮。
呼……嗡。
巨大的陰影飛快縮小，然後一個頭上長着短角的霍比特小姑娘落到了鋼鐵尖塔頂端。
“甘道夫~”她擡起手衝緊緊抱着柱子以免被吹走的灰袍巫師打招呼：“我來啦~”
“呵呵呵……”甘道夫彈了彈袍子，捂住沒有消腫的眼睛站起身：“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把戰象全部喫光啦~”小姑娘說道：“正準備回夏爾去找巴金斯，看到這裏挺熱鬧就來看看。”
“你來的正好，”甘道夫點點頭：“麻煩你去關赫那裏一趟，請他派巨鷹來救我，之後我做主送一頭巨鷹給你喫。”
“巨鷹！”蘇菲兩眼放光，連連點頭，一轉身跳下鋼鐵尖塔，然後化作紅色巨龍直衝雲霄。
“這樣的話，求援就沒有問題了，之後只要想辦法擊潰這裏的歐克大軍……”
甘道夫擡頭看着巨龍的身影消失在天際，思考片刻，忽然擡手捂臉：
“……我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