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大小姐喜靜，整個雅閣幾乎沒有什麼下人，小葉只能聽到自己心臟砰砰直跳。
越過繪着水墨荷花的屏風，小葉和裏間的大小姐迎面對上了視線。
心中一驚，正待請罪時，耳邊傳來了大小姐低不可聞的聲音：“小聲點，笑笑睡着了。”
小葉轉眸看到正窩在大小姐肩上睡的香甜司空笑，心瞬間落到了地，上前兩步想將司空笑扶起，卻被大小姐拂開了手。
“今晚就在我這裏睡下吧，看她的樣子，該是很累了。”
斟酌一番後，小葉小聲的開口道：“大小姐有所不知，二小姐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準備這一道荷花露，這荷花露做起來不難，就是需要當天早上新鮮荷花上凝結的露水。”
意料之外的，小葉並沒有在司空凰眼裏看到所謂的感動。反而那一雙讓人敬而遠之的沉靜眸子，充滿了怒意。
小葉剛想要揉揉眼睛看看清楚，冷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作爲貼身奴婢，竟讓主子這麼累，不知這將軍府要你何用？”
冷汗滑落，小葉一愣瞬間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面，“請大小姐恕罪，奴婢該死！”
小葉覺得自己犯了一個要命的錯誤，這幾年跟着司空笑慣了，竟忘了這裏是鼎鼎大名、規矩森嚴的鎮國將軍府。
看着小葉受驚的模樣，司空凰微微眯了眯眼睛，輕聲道：“你出去跟孃親說一聲，另外將今天的午膳端到我房裏來。”
頭也不敢擡的退出了房間，小葉不敢耽誤，轉身小跑去了夫人的房間。未曾想聽聞此事，一向溫柔的古冰清竟瞬間變了顏色，什麼話都不說的奔了出去。
古冰清走得滿頭大汗，直到看見司空笑安安靜靜的靠在司空凰的肩膀上，纔不自主的鬆了口氣。
“孃親有事嗎？”司空凰詫異的看着急衝衝過來的孃親，依舊保持着剛剛的動作。
“額…咳，凰兒，那個孃親聽說笑笑睡在你這裏了，這孩子任性慣了！”話音未落，古冰清就將手伸向了睡熟的司空笑，“孃親還是將她帶去她自己的房間吧…”
“可是…”
司空笑粉嘟嘟的小脣均勻的吐着氣，感到有人不安的扭了扭小腦袋，本來她倚着的就是司空凰的小肩膀，這一扭頭，便很自然而然的咚一聲砸到了被子裏。
而司空笑還是沒有醒。
司空凰見狀連忙拉起司空笑，伸出小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頰，“笑笑？笑笑？”
見此情景，古冰清立刻轉過身，毫不猶豫對着門口大喊：“來人吶！快點找大夫！”
月亮很快爬上樹梢，將軍府卻燈火通明。
司空凰的房間裏裏外外圍着一羣人，司空勝和司空盛迦都回來了，四王爺陳匡也皺着眉頭坐在主位，司空松則面色不佳的立在一旁。
“孃親放心吧，笑笑就是累了。”司空凰轉眸看着目不轉睛的孃親，而後者卻彷彿沒有聽見一樣。
盯着司空笑的古冰清沒有注意到司空凰黯淡下的眸子。
突然，司空凰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響起，多少帶了些忐忑，“孃親，爲什麼你對笑笑和對…我，有這麼多不同？”
古冰清似乎正在思索着什麼，聽到自家大女兒的聲音才猛然回過神，轉頭看向司空凰時，小丫頭眼睛裏盡是不解。
心一瞬間揪了起來，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有差別呢？可…
心中一嘆，古冰清伸出手撫摸了下司空凰的小腦袋，一雙美目溢滿了溫柔，“傻丫頭，都是孃親的孩子，哪裏有不同…”
古冰清動作一滯，詫異的看着自己的女兒，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眼底下意識的閃過一絲寒霜，“怎麼會…？孃親已經很久…”
“孃親，三歲起我搬到這裏住…”
司空凰就像沒聽到一樣自說自話，深不見底的瞳孔裏閃爍着不同尋常的光芒，那種光芒讓古冰清心慌。
“每天清晨有一隻白鴿從南飛來，落到你的院子裏。傍晚後又都會有一隻同樣的白鴿從孃親你廂房的方向飛走。”
司空凰頓了頓，忽略掉孃親越來越僵硬的笑容。
“有一次，我屋裏的人以爲那是野鳥想打下來，卻沒想到那白鴿經過了嚴格訓練，輕而易舉躲了過去。”
古冰清無法控制心跳停滯了一秒，不着痕跡的打量了房間一圈，道：“凰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司空凰擡眸看了眼自己孃親，自顧自的說道：“不過，鴿子上的信筒卻不小心被打了下來，上面的圖騰正是京城最的的茶樓，空桑樓前的樣式。”
“藏書閣裏有孃親從古家帶來的書簡，那個圖騰是四國中古家家族的族徽。”
稚嫩的聲音流露出不同平常小孩的穩重，司空凰靜靜的望着自己的孃親，一絲不落的將古冰清的不安收入眼底。
“孃親，其實我知道很多，但是…我更想要孃親親口告訴我。”
古冰清哽了哽喉嚨，面對着自己的小女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看出自己孃親爲難的模樣，司空笑轉頭瞥了一眼正躺在牀上的司空笑，輕聲道：“孃親若是不想告訴凰兒，凰兒也就不問了。”
古冰清焦急的上前了一步，“凰兒，孃親不是想要瞞你的！可…”
“孃親。”
司空凰打斷了古冰清，走到了牀邊，她附身看着司空笑道：“笑笑她沒心眼，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從來不會問爲什麼。”
“有些事情我知道孃親不希望我們知道，但我希望笑笑她能永遠笑的那麼開心。如果有什麼事情，凰兒願意替代。”
“這些事情，是誰告訴你的？”古冰清直愣愣地看着司空凰，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司空凰垂下腦袋，沉默了會才說道：“孃親，你相信嗎？雖然我現在已經六歲了，但是我卻還能記得我出生時發生的事情。”
“當初在青雲寺時，你和那個同樣是古家人的大哥哥，你們的一舉一動、傳遞的每一個眼神、說出的每一句話…”
“我…全部都記得。”
看得出來，司空凰這樣說時很緊張，一雙小手不自覺的捏着衣角，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就像地板上開了花一樣。
不等古冰清說話，司空凰又道：“孃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凰兒…是不是怪物？所以你們纔不喜歡我？”司空凰的小身子顫動了一下，垂下了頭看不清神色。
房間裏安靜的詭異，一陣清咳打斷了沉默的兩人，司空笑幽幽轉醒，一擡眸就看到了司空凰眼眶裏溼漉漉的。
司空凰立刻端過早就準備好的溫水，“笑笑，快喝點水。”
“額…凰姐姐…”
我堂堂21世紀絕頂殺手叫一個小屁孩姐姐，還是有一種奇異的違和感。
“喝點水再說。”司空凰將杯沿湊上前，一副你不喝我就不罷休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古冰清則是一臉複雜。
司空笑沒有注意到自己美人孃親的複雜神情，一臉認真的看着面前的小姐姐，軟糯的小聲音響起，帶着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果決凌厲。
“你不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