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鬱柔當然沒有換洗的衣服,許梓然只好找了套自己的寬鬆款t恤,又找了條沒穿過的內褲。

    找完換洗衣服之後,浴缸裏的水已經放的差不多了,浴室裏充滿了騰騰的蒸汽,像是個桑拿房一樣。

    許梓然拿了衣服和毛巾進去,看見裘鬱柔還沒有脫衣服,而是站在浴室裏發呆。

    許梓然以爲她是不習慣在被人家洗澡,便把衣服遞給她,說:“隨意點啊,當自己家一樣內褲是新的,衣服實在找不出新的了,只好穿我的湊活一下了。”

    裘鬱柔的臉被熱氣一蒸,更加通紅欲滴,她抱了衣服,低低地說了句“謝謝”。

    許梓然無所謂地擺手,從浴室裏出來,剛到門口,便聽見系統又提示目標人物非常開心。

    許梓然仰着頭思索了一下裘鬱柔開心的原因。

    她思索出了很多原因,最後攤了攤手無所謂地想,算了,反正只要開心就行了。

    裘鬱柔在洗澡,許梓然便準備下樓到點水上來,剛到樓梯口,許母便把她給叫住了。

    她把許梓然拉到邊上,問:“她今天晚上就住在這兒了。”

    許梓然點了點頭,疑惑道:“不是吧媽,你這都不願意啊。”

    許母戳了下許梓然的腦袋:“你媽我有那麼小氣麼,缺那幾粒米還是水費啊,我就是說,是不是要給她媽打個電話。”

    許梓然心中對裘鬱柔的媽媽還是有一些怨氣的,但是想到裘鬱柔家裏還有陳阿姨也擔心着裘鬱柔,便同意了這個要求,說了電話號碼。

    她站在邊上,看着她媽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終於被接了起來,許梓然模模糊糊聽到裘鬱柔媽媽的聲音,在聽筒那邊有些失真,更顯冷漠。

    許母說:“你好啊,是裘鬱柔的媽媽麼我是許梓然的媽媽啊,我就是說一聲,那個今天晚上”

    許母的話戛然而止。

    許梓然聽到裘鬱柔的媽媽在電話那頭說了一大通,因爲語速較快,許梓然在邊上聽不大清楚,只不過分明看見她媽臉色越變越黑,最後趨於爆發的邊緣。

    最後,終於突然高聲道:“愛報警就去報警,誰怕誰啊”

    這麼說完,就猛地撂了電話,怒道:“哪來的瘋婆子,我們好心好意收留她女兒,還要被她罵一頓,神經病啊”

    許梓然站在一邊看着腳面,勉強忍住了笑。

    許母又說:“攤上這麼個媽,你同學真是太慘了,她要是想住住多久都成,就把我們家當着自己家真的是,這在家裏都是過的什麼日子啊”

    許母罵罵咧咧地往房間走,許梓然看見她媽進了房間,又在電話邊上等了會兒,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電話又響起來,許梓然眼疾手快,在它剛響起來的一瞬間,就把電話給接了。

    對面大概沒想到電話接的那麼快,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纔開口道:“現在她在哪”

    許梓然本來有滿肚子嘲諷的話,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說不出來,便直接道:“在我家。”

    大概因爲聽出現在變成了許梓然的聲音,對面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家在哪,我去接她。”

    許梓然語氣平和:“我想你們都需要冷靜一下,今天晚上並不適合見面了。”

    裘母便道:“我是她媽媽。”

    許梓然一時間覺得心累無比:“你現在有承認,自己是她的媽媽了你不認爲自己是太自私了麼希望擺脫的時候不承認,希望控制的時候又承認,你是不是平時也覺得世界要按照你的想法運轉纔行”

    裘母陷入沉默。

    許梓然嘆了口氣:“有些道理,你只要靜下心來想想,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不知道你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母親這個角色,你確實做的爛爆了。”

    她話音剛落,裘母突然冷不丁說:“母親就要理所當然地奉獻一切麼那父親呢”

    許梓然眉頭一挑,想到了什麼:“父親當然也有自己的職責。”

    “那憑什麼父親可以把所有事扔在一邊不做,母親就必須要做”

    許梓然本來想說自己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但是轉念一想,對方也未必是在她的話語裏聽出了這個意思,可是不過只是想要自我發泄一下而已。

    於是她說:“我可管不了你的家庭內部矛盾,我只是不希望裘鬱柔那麼傷心而已。”

    對面陷入沉默,大約三秒之後,對方說了句“我明天會去學校”,電話裏便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許梓然思索了一下對方的話語。

    因爲信息太少,還很難分析出到底是怎麼回事,許梓然想了一會兒便不想了,倒了熱水走上樓去。

    她在房間裏收拾了下東西,浴室的門便打開了,裘鬱柔探了個腦袋出來,有些扭捏地問:“孜然,沒有褲子啊”

    許梓然便說:“冬天的睡褲剛洗了,要是你覺得冷的話,我給你找條休閒褲行不行啊”

    其實現在的天氣也不冷了,更何況大家都是女生,許梓然覺得在室內光腿也沒什麼問題。

    裘鬱柔大概也覺得叫許梓然特意去找條褲子來怪不好意思的,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來,拉着t恤的下襬,眼神遊移不定。

    許梓然本來覺得自己是很正直的,看見對方這個樣子,總感覺自己該有什麼想法似的,便連忙又翻了一條休閒褲出來,遞給裘鬱柔,然後自己去洗澡了。

    許梓然晚上東奔西跑了一通,再加上心裏着急,出了一身汗,便把頭髮也一起洗了,洗完之後出來,看見裘鬱柔屈腿坐在牀上,正在看書。

    還是數學書。

    t恤許梓然是給的寬鬆均碼的,因此還算合適,褲子卻短了一截,成了條七分褲,彎腿坐在牀上的時候,便縮到了膝蓋上方,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向下就是交疊的腳面,腳趾微曲抓着被子,指甲粉嫩圓潤。

    許梓然瞥到這麼一眼,便莫名覺得不敢再看,於是直接抓着還在滴水的頭髮,去外面吹頭髮。

    正是因爲如此,她也沒有看見裘鬱柔在她出來之後,就已經無法停留在書上的目光。

    裘鬱柔看着房門打開關上,便將手上的書擡起蓋住了通紅的臉。

    她又是羞愧又是悸動,同時還感到深深的恐慌,於是從書包裏抽出一套競賽題,決定做張試卷冷靜一下。

    於是許梓然進門的時候,便看見裘鬱柔坐在桌子前面,正開了檯燈奮筆疾書。

    許梓然:“”怪、怪不得人家說考第一就考第一呢,果然是努力學習。

    許梓然走到裘鬱柔的身後,從背後看了看她的試卷,發現基本不會做之後,便感慨道:“你果然很厲害啊。”

    許梓然彎下身子,頭就幾乎靠在了裘鬱柔的肩膀上,碎髮掃在裘鬱柔的耳畔,帶來一絲絲的癢。

    裘鬱柔手指一頓,覺得自己實在做不下去了。

    她心慌難耐,頭腦一片空白,只聞到沐浴露和洗髮露清新的香味,飄蕩在鼻尖,裘鬱柔因爲心臟跳動的太劇烈而稍稍挪動身體想要遠離,但只遠離了一點,她又開始後悔,想要靠的更近。

    她不知道能說些什麼,看着手中的題目,便把筆遞給許梓然說:“你要做嗎”

    許梓然啞然失笑。

    她看着裘鬱柔的側臉,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見溫度還是很高,便問:“好點了麼”

    裘鬱柔現在酒已經有些醒了,想到自己剛纔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便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有些羨慕自己剛纔的狀態。

    剛纔的自己敢說出這樣的話,敢靠在許梓然的身上,現在的自己卻不敢了。

    她一時之間又想到以前的事,開始自我厭棄,想着或許就是因爲自己是這樣的人,纔會沒有朋友吧。

    這樣的自己,許梓然是不是也是硬着頭皮在和她交往呢

    想到這,裘鬱柔便藉着未散的酒勁開口道:“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也很討厭我吧。”

    許梓然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坐在了牀上,說:“唉,那個是我不懂事啦。”

    裘鬱柔低着頭:“可是我確實是個討厭的人。”

    許梓然覺察到了什麼不對,裘鬱柔好像不是在找什麼話題,而是真的在自我厭惡。

    她便走過去趴在裘鬱柔邊上的桌面上,側頭望着裘鬱柔的面孔。

    裘鬱柔捏着拳頭望着桌面,目光怔忡無神。

    許梓然的心臟被揪緊了,她情不自禁地抓住裘鬱柔的拳頭,低聲道:“你不討厭。”

    “那爲什麼誰都不喜歡我呢”裘鬱柔擡起頭來,看着許梓然,眼睛裏似乎泛着水光,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動物。

    許梓然便脫口而出:“誰說的,我就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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