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動。

    許梓然又想起這個詞彙。

    它是不是是指,在心臟開始劇烈跳動的時候呢

    許梓然想,裘鬱柔一定能聽到她的心跳。

    但是有誰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繃緊神經,難以呼吸呢

    可是這種情況又是什麼樣的情況

    她難以分辨。

    她開始後悔自己上輩子活了那麼久,居然沒有談過戀愛了,以至於面對這樣的小打小鬧,居然都沒辦法從容以對。

    放輕鬆。

    許梓然這樣告訴自己。

    只是小女生在撒嬌而已,放輕鬆。

    心臟在彷彿劇烈跳動了一個世紀之後漸漸平緩下來,許梓然這才發現裘鬱柔毛茸茸的頭顱,正靠在她的胸前一動不動。

    許梓然的手懸在裘鬱柔的頭上,不敢完全放鬆地壓下去,於是只輕輕搭在髮絲上,無意識地將對方臉頰上的髮絲撥了個乾淨。

    然而當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又頓時不知道應該把手放在哪裏了。

    懷中的裘鬱柔一動不動,許梓然的身體僵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輕聲用氣音問:“魚肉,你還醒着麼”

    裘鬱柔沒有動靜。

    許梓然漸漸放鬆下來,她想,裘鬱柔應該是睡着了。

    她便輕輕地把手從對方的頭上收回來,不知道放在哪,就乾脆按在了自己的頭上。

    她捏了捏自己的髮絲,在心裏感慨:啊,還是裘鬱柔的比較軟。

    這麼想之後,她再一次產生了一種意淫未成年人的罪惡感,一時之間,不知是不是心理上本能的補償,關於未來的裘鬱柔的記憶又清晰了起來。

    像所有朋友那樣,她們也談論過感情問題。

    只不過兩個同樣沒有經驗的人,談論起這的時候實在沒有說服力,連一個故事都說不出來,最後就變成了純粹理論性的分析。

    “愛情到底是什麼呢”

    咖啡店裏,許梓然看見角落裏親吻的情侶,問起這個問題。

    裘鬱柔說:“這個問題太大,太空泛了。”

    許梓然思索了片刻,又問:“那你認爲這世界上存在一見鍾情麼。”

    “當然存在。”裘鬱柔答應地乾脆。

    “日久生情呢”

    “也有。”

    “你會更傾向於哪一種”

    裘鬱柔陷入沉默。

    許梓然還記得這個沉默之中,裘鬱柔撐着臉頰的手捏了捏耳垂,目光漸漸放空,似乎想到了什麼。

    那麼說起來,回答是什麼呢

    許梓然想要翻身,卻因爲裘鬱柔在懷抱中不敢動彈。

    回答好像是

    在流淌着舒緩音樂的咖啡館之中,裘鬱柔說:“如果我一見鍾情了,對方卻沒有,我會寄期望與日久生情的。”

    “因爲愛情啊,是一件多麼自私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了。”

    說着這個話的時候,裘鬱柔微微垂眼,將目光投射在自己的手上。

    那個時候,望着目光悵然的裘鬱柔,許梓然不知爲何,覺得對方一定有喜歡的人。

    這或許是朋友之間的某種默契,或者是女人的直覺,但是總歸是在那個時刻,有了這樣一個想法。

    但是如今回想起來的時候,又不太確定,因爲裘鬱柔從不說謊,而且和她一樣,是哪怕對自己不瞭解的東西,也會一本正經說上半天的傢伙。

    就這一點上來講,在別人面前明明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也不知道是誰傳染了誰。

    成年裘鬱柔記憶裏那副性冷淡的表情讓許梓然徹底冷靜下來。

    她現在開始覺得自己剛纔那發熱的大腦簡直太不像話了。

    當然,求摸摸頭之類的事確實是很萌,特別是由一個害羞的十五歲小姑娘做出來的時候,但是要是因爲這樣的事就對小姑娘產生什麼想法,就未免太禽獸了。

    裘鬱柔會要求這樣的獎勵,想必是因爲那樣的家庭完全給不了她溫暖的關係吧。

    許梓然畢竟心理上是個成年人,沉靜下來後,思緒便開始發散,緊張的心情稍稍淡去,今天晚上的回憶一起涌了上來。

    今天傍晚以後發生的事太多了,許梓然一件一件地揀出來。

    她居然提前碰到了羅霏霏,而且還是通過樊一嘉。

    許梓然記得很清楚,上輩子的羅霏霏和樊一嘉完全沒有聯繫,是兩條筆直的平行線。

    羅霏霏現在應該在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繫念大二,能進一個劇組做副導演,想必應該是走後門的。

    畢竟當年羅霏霏親口對她說,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做導演的天分,拍拍小視頻,倒是還成。

    那個時候的羅霏霏手底下有着活躍用戶人數最多的直播網站,她本人作爲ceo,是裏面最受歡迎的網紅之一。

    可是現在的羅霏霏會來這個劇組做副導演,想必是對做導演感興趣的,並不是後來那種“拍膩了”的狀態。

    樊一嘉想要進北京電影學院,毫無疑問的是因爲羅霏霏,兩人目前看着也真是蜜裏調油,不分你我。

    不過這些事許梓然都不想管,最大的問題是,現在田佳琪被勾着想進娛樂圈了。

    娛樂圈哪裏是那麼好混的地方,許梓然上輩子只偶爾有些接觸,都知道了無數腌臢的事,何況走紅這件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沒有十足的好運氣,進去了也不過送人頭,還容易被裏頭看上去光鮮亮麗紙醉金迷的浮華迷了眼睛,到時候再想走回普通的道路,也就難了。

    許梓然還是忍不住地爲田佳琪想東想西,便覺得就算要進娛樂圈,也得是上大學後,絕對不能是現在。

    不過今天晚上有些急躁,又被勾起了不好的回憶,話有些說重了,明天還是應該重新好好說些道理

    她想着這些,漸漸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沉沉睡去。

    平穩的均勻的呼吸伴着空調的聲音在房間內起伏,半晌,裘鬱柔將頭伸出被子,漸漸蠕動到了和許梓然齊平的位置。

    她當然沒睡着。

    她一點都不困。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燒,頭腦發昏,整個人卻清醒的不行。

    窗簾嚴嚴實實地拉起來,沒有投一絲的光,房間裏只有空調主機那代表着打開狀態的黃光,和電視機沒有完全關閉的紅光。

    暖色暗沉的光芒,令整個房間有一種奇怪的謎媚,裘鬱柔藉着這光看見了許梓然平靜的面孔,看不太清,像是模模糊糊的山巒,只有着依稀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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