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溫柔的水波推按在身上,從某種中心蔓延而去,盪開粼粼的水波。

    裘鬱柔跨坐在許梓然的背上,以便更好的着力。

    當手肘按壓到脊背的時候,許梓然想:裘鬱柔應該還是有些喝醉了,要不然,她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那麼自己呢又是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呢

    許梓然回憶着自己是不是也喝酒了,不然爲什麼此刻她也頭腦空白,並一陣一陣的眩暈。

    戀愛的感受原來是這樣無法控制的洪水猛獸,令人的自控力下降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這似乎和酒精也並沒有什麼區別,總歸是讓人,不知不覺地就忘記了心中原本所有的底線和打算。

    許梓然覺得自己被什麼淹沒了。

    或許是荷爾蒙。

    荷爾蒙是夜晚的猛獸,可以吞噬人的一切意志力。

    某一個時刻,許梓然幾乎忘記了一切,也無法思考,以至於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浴袍被拉到了腰際,手掌從光裸的脊背上按壓而過,像是滑過肌膚的絲緞。

    許梓然頭腦發懵,覺得自己應該制止這件事,身體卻沒有動作。

    如果裘鬱柔會這麼做的話,是不是代表着對方也沒有多想,要是自己做出太激烈的反應,是不是才比較奇怪

    然而身體開始發燙,肌肉開始發軟,連每一寸骨骼似乎都已經不屬於自己,在隨着裘鬱柔的動作輕輕的顫動。

    手指從腰際蔓延而下,最後裘鬱柔彎下身來,將身體和臉頰靠在了許梓然的背上。

    許梓然嗓音顫抖,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困了麼”

    “沒有。”裘鬱柔輕輕地搖頭。

    許梓然故作鎮定:“我好像有點困了。”

    她好像終於找回了自己,身體稍稍動了一下,裘鬱柔便從她背上翻到了一邊,側着身躺了下來。

    她躺在許梓然的身邊,小半張臉陷在柔軟的枕頭上,明亮的溼潤的眼睛,像是小鹿一般地看着許梓然。

    許梓然覺得自己迷失在了這樣的眼神之中,於是時間靜止,空間虛無,她望着裘鬱柔,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麼。

    下一秒,裘鬱柔開口說話:“你不知道接吻是什麼樣的感覺吧。”

    許梓然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她想要開口說話,卻無法回答。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以摧毀人的意志力爲基礎,一步步讓人完全丟盔卸甲。

    裘鬱柔緩慢地靠近,喃喃地發聲:“我們來試一試,好不好。”

    不好。

    許梓然想這麼回答。

    不行。

    許梓然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回答。

    但是當對方越靠越近的時候,她只看見了那雙黑色的彷彿閃爍着星星一般的眼睛,和緩慢的溫柔的吐息。

    她在心中微微瑟縮,覺得自己應該後退,然而現實之中,她卻閉上了眼睛。

    好像有什麼東西擊中了心臟。

    連帶着的感覺是柔軟的、香甜的、帶着溫度的

    她一定是瘋了。

    她在和裘鬱柔接吻。

    許梓然猛地睜開眼睛,翻身後退,整個人便從牀上翻了下來,腦袋磕在了牀頭櫃上。

    這一下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也終於完全清醒過來。

    她跌跌撞撞地從地板上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衝進了浴室。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令人忘記了一切的是非對錯。

    冷水迎面而下,許梓然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她想:自己或許應該離裘鬱柔遠點。

    田佳琪在喫早飯的時候就發現,許梓然和裘鬱柔之間的氛圍有點怪怪的。

    這種怪怪的感覺,有點像她以前在背後說別人壞話被別人聽到,別人開始和她冷戰的感覺。

    嗯,這樣說可能不準確,但是像是在冷戰是肯定的。

    因爲這天許梓然居然整個白天一句話都沒有和裘鬱柔說,一直跟在她和夏倩的邊上,或者就是和羅霏霏說些莫名其妙的廢話。

    甚至於,她寧願和樊一嘉說話,都不和裘鬱柔說話。

    要不是田佳琪知道許梓然一直都沒表白過,她會覺得許梓然和裘鬱柔是剛剛分手的情侶的。

    “她們怎麼了呢”田佳琪問夏倩。

    夏倩則回答:“看上去沒怎麼樣啊。”

    田佳琪在心裏嘆息。

    夏倩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就是在觀察人和壞境上,有點不太敏感,這令兩人交流的時候,總有些難以圓融的障礙。

    她果然還是更喜歡許梓然,因爲她不管說什麼,說的有多不明確,許梓然都能一下子明白,而且給出適合的答覆來。

    有的時候田佳琪會情不自禁地想,這樣子說來,如果她和許梓然成爲戀人的話,應該也很不錯吧。

    不過這念頭都是一閃而過,因爲要是想的太多了,就容易頭疼。

    田佳琪不喜歡想任何令她覺得累和頭疼的東西。

    但是這一回,雖然有些頭疼,她還是開始想:許梓然和裘鬱柔到底怎麼了呢難道說,鬧掰了麼

    因爲懷疑裘鬱柔和許梓然鬧掰了,田佳琪試着探許梓然的口風:“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你們是回去跟着老師還是和我們一起玩啊。”

    許梓然說:“一起玩玩吧,反正老師也同意了。”

    田佳琪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心中卻已經有了猜測。

    根據許梓然往常的性格,對方一定會說要回去跟着老師的,但是如果回去,到時候肯定是和裘鬱柔一起回去,那麼以來,兩人就勢必要單獨相處了。

    許梓然說的是要和她們一起玩,實際上表明的,是不想和裘鬱柔單獨相處。

    那麼說來,真的鬧掰了啊。

    田佳琪想要問問許梓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在話堪堪要出口的時候,卻嚥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竟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問這個問題。

    何況也沒什麼好問的,她一點都不想替許梓然解決這個問題呀。

    這麼想着,她哼着歌繼續喝起了果汁。

    夏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心情很好麼”

    田佳琪笑道:“我心情不是一直很好麼。”

    夏倩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她雖然並不擅長觀察別人的情緒,卻也發現田佳琪確實和往常不太一樣。

    但是要說哪裏不一樣,似乎又說不上來,因此也只好聳聳肩,什麼都不說了。

    衆人這天在前輩師兄地帶領之下逛了些著名的景點,到晚上回酒店的時候,因此按照道理來講許梓然和裘鬱柔明天應該和大部隊一起回去,所以便先把她們送回酒店。

    許梓然坐立難安。

    今天回去的話,還是和裘鬱柔一個房間,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昨天她在浴室裏呆到了天亮,一整天下來卻連睏意都沒有,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

    她都做了些什麼啊。

    裘鬱柔就算過了生日,也纔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她能知道什麼,這些事完全是自己的錯。

    因爲自己被系統帶溝裏了,結果居然把裘鬱柔也拉下去了。

    仔細想想的話,系統最開始就已經表示的很明確了,它是個戀愛系統,攻略對象是裘鬱柔,所有的任務,也就理所當然的是爲了刷好感度而存在的。

    那麼說來說去,還是居然在這件事上那麼神經大條的自己的錯。

    許梓然自我唾棄了很久,覺得實在難以釋懷,到夜晚降臨的時候,更情不自禁想到昨天的事,於是恨不得現在就去跟帶隊老師說,自己想要換一個房間。

    但是雖然神經系統已經紊亂到基本接近癱瘓,但是許梓然還是有着基本的理智,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說換房間什麼的,會給裘鬱柔帶來多麼大的尷尬,因此並不提這事,只是在再一次和裘鬱柔獨處一室的時候,儘量避免在說出任何曖昧的語言和曖昧的舉動。

    而裘鬱柔也不敢和許梓然說話。

    她覺得自己昨天趁着微醉做出這樣的事來,許梓然現在的反應,已經算好了。

    可是雖然能夠想象許梓然的反應,裘鬱柔還是覺得難過。

    難過的同時,又感到害怕。

    她害怕的是,就因爲自己的一時衝動,她和許梓然之間就只能這樣下去,永遠回不到過去那樣親密無間的時候了。

    這樣一來的話,不就是自己毀了一切麼

    自己又搞砸了

    於是許梓然從浴室出來,看見裘鬱柔正坐在牀頭,默默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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