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梓然回到家之後,先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裘鬱柔居然已經準備好了晚餐,許梓然看着桌子上的青菜粥,拼盡全力忍住了沉痛的表情。

    不過大概還是流露出了一絲,被裘鬱柔看出來了,對方好脾氣道:“腸胃不好的話,今天晚上還是喫點清淡的吧。”

    許梓然看了看桌上的粥,又去廚房掀了下鍋蓋,在發現沒有其他菜色後,道:“那你晚上喫什麼”

    裘鬱柔溫柔一笑:“我點了披薩。”

    許梓然:“”雖、雖然會很不捨得裘鬱柔和自己一樣喫這樣能淡出鳥來的東西,但是當得知對方並不準備和自己一起喫的時候,這種微妙的感情又是什麼呢

    裘鬱柔拉着許梓然坐到餐桌邊上,見許梓然神色灰暗,便微笑道:“怎麼不喜歡我做的菜了”

    許梓然連忙搖頭,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一下吃了起來。

    雖說是蔬菜粥,顯然也花了心思,米飯軟糯,入口即化,鹹淡適宜,許梓然失望的心情很快被驅散了,她一連喝了兩碗,喫的滿頭大汗,打了個飽嗝。

    她完全喫飽之後,外賣的披薩還沒到,裘鬱柔趕着她叫她回房間休息。

    這也正中許梓然的下懷,她也確實要躺在牀上去好好“做一場大夢”了。

    她被裘鬱柔推攘着到了臥室裏,坐到牀邊正準備躺下去的時候,擡頭看見在暖黃燈光下笑容柔和的裘鬱柔,難以抑制地想到了夢中的“裘鬱柔”。

    她們明明長着一模一樣的臉,卻能讓再怎麼臉盲的人都區分出來,她們是不同的人。

    某一些時刻在宛如背後靈一般漂泊的那一段時間裏,許梓然時常想去抱抱夢中的“裘鬱柔”,她能明確地感知到自己對對方所抱有的情感和對眼前的裘鬱柔的不同,但是每當想起她們是“同一個人”的時候,許梓然的心臟便會情不自禁地抽緊。

    更何況,獨自一人時許梓然總不受控制地想,到底哪個世界,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呢

    許梓然並不覺得自己是感性的人,但是任誰碰到這種事情,大概都會像個哲學家一樣去思索起生命的意義吧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到底是蝴蝶夢到了莊周,還是莊周夢到了蝴蝶

    如果,眼下才是一場夢,該如何呢

    許梓然不敢想。

    她只是在這個時刻不可抑制地抱住了裘鬱柔,然後將對方擁倒在了牀上。

    “不要離開我。”她發出了這樣的呢喃。

    裘鬱柔神情一怔,雖然不知道對方爲什麼突然那麼脆弱,還是立刻伸手環住對方,拍打着許梓然的後背。

    “我不會的。”裘鬱柔的聲音比起以往要堅定地多,因爲對這件事情,她絕對比許梓然還要堅定的多。

    她甚至對許梓然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感到挫敗,因爲她以爲自己已經表現的足夠堅決,足以讓許梓然完全相信她並充滿安全感。

    難道自己最近哪裏做的不好麼她這樣反思着。

    而下一秒,她又聽見許梓然低聲喃喃道:“我也不要離開你。”

    她心中一凜,暗想,難道有什麼事情,會讓許梓然覺得她要離開自己麼

    裘鬱柔思索了一陣,發現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她們之間的阻礙除了眼下的困境,還有雙方的父母,還有自己莫名其妙的離魂症,或許還有這個社會

    這些都是裘鬱柔無能爲力的,她可以改變自己,卻改變不了別人。

    於是她只好更緊地抱住許梓然,說:“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既然那些事情難以改變,那麼就根本不用改變,她會用盡全力去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既然她明明已經擁有了,她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生活。

    懷中的身軀柔軟溫熱,裘鬱柔感受到對方的腦袋緊緊貼在自己的脖子上,溼熱的吐息便正好噴灑在鎖骨之上。

    裘鬱柔抱着許梓然,輕吻對方的頭髮,輕輕拍着對方的後背,直到對方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她緩緩站起來,看見許梓然閉着眼睛,已經睡熟。

    睡夢中對方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大約是在做什麼好夢

    是好夢麼

    其實不然。

    許梓然只是看着高中時候的自己正在犯傻,覺得好笑而已。

    夢中的明顯是上輩子高中時代的自己正在呼朋喚友地說着雙休日出去玩的事,被衆人團團圍住,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大哥,你說去哪啊。”

    許梓然想起來,自己那會兒是有個外號,被叫做“大哥”。

    那時候的高中生多奇怪啊,好像關係好了,就非得攀個親戚不可。

    現在去看那個時候的自己,無疑又蠢又幼稚,許梓然很不想看,然而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場景都是禁止或模糊的,很顯然,這場回憶的中心,就是“許梓然”。

    而製造這場回憶的人是坐在角落的“裘鬱柔”。

    裘鬱柔的位置被田佳琪佔了去,於是她坐在田佳琪的位置上,時不時地往許梓然瞄上一眼。

    許梓然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那個時候,高中時代的裘鬱柔那麼關注自己。

    裘鬱柔低着頭似乎是在做題,然而當許梓然望着對方手上的草稿紙的時候,便發現她是在紙上描摹某個人的輪廓。

    那個人有着小巧的臉龐和精緻的眼睛,雖然寥寥幾筆,也能看出帶着充滿元氣的神色,看上去正有點像或者說很明顯就是許梓然。

    許梓然有點驚奇地看着裘鬱柔的動作,她過去不知道裘鬱柔還會畫畫,還畫的那麼好,這樣幾筆就畫出,顯然是有基礎和天分的。

    許梓然正要細看,老師卻突然走了進來,呵斥着讓大家準備上課。

    圍繞在“許梓然”身邊的人便一鬨而散,裘鬱柔也匆忙收拾了桌子上的東西,回到自己的位置。

    許梓然還停留在原地,因爲她發現裘鬱柔匆忙之中還落了一張紙在桌子上。

    那張紙上寫了一首小詩

    我知道那愛,

    是春日未開的花。

    便只開在心裏,

    然而,然而。

    許梓然逐字逐句地看下,內心竟有些茫然。

    田佳琪回到了座位,也看到了這首詩,便吆喝起來:“裘鬱柔,你落了張草稿紙在我這。”

    她拿起來,又說:“這寫的什麼是誰的詩麼”

    裘鬱柔已經漲紅了臉頰,連忙跑過來搶奪。

    田佳琪卻讀出來:“我知道那愛,是春日未開的花,便只開在心裏,然而然而然而後面不是應該跟句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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