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沒有哭的許梓然,後來甚至想不起來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在泣不成聲之中,她說了很多的話,大概比過去五年和她媽說過的話加起來都要多。>

    她邊哭邊說,到最後她爸出來,看着她們娘倆喫驚道:“這是怎麼了被炮炸到了麼要不我打給醫院”

    許母便推着他進去,讓他不要胡說八道。

    那之後許梓然和裘鬱柔說了前因後果,裘鬱柔當天便說要過來,而後又覺得要準備些東西,又轉口說是第二天。

    許梓然聽她說話沒了以往的條理,就知道對方比自己想象中要緊張的多,便安慰道:“也不用着急着過來,畢竟”

    許梓然這兒想的是,她媽雖然話語裏是接受了這件事,但是心理肯定不是沒有疙瘩的,現在要是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估計討不了好,到時候要是氣氛不好起來,兩人都尷尬。

    可是話要出口的時候,又覺得不合適,便轉而道:“這幾天也要走走親戚,而且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初五我再去你那邊麼。”

    裘鬱柔想到什麼:“說起來,我媽昨天還在跟我說一些嗯,比較悲觀的話呢。”

    許梓然大約能想象到沈女士都說了些什麼,自覺現在已經有了底氣,又想到對方是丈母孃不能輕易得罪,就只避重就輕地說了句:“畢竟阿姨最早知道我們的事,時間久了,難免有些想法。”

    裘鬱柔便道:“那是我的錯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告訴她了。”

    許梓然吃了一驚:“啊我們的事是你說的啊。”

    裘鬱柔沉默下來。

    許梓然以爲對方不好意思說,並不希望裘鬱柔爲難,就連忙想轉移個話題,沒想到對方在她將要說話的時候開口道:“我很早就跟她說了,那個時候,覺得也沒什麼,現在想想,還是有些莽撞。”

    許梓然好奇道:“什麼時候”

    “剛喜歡上你的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

    “高二吧,某一天晚上,突然就說了,那時候好像認識樊一嘉沒多久。”

    兩人突然回憶起過去來,也不可收拾,一氣說到很晚,許母催她喫完飯。

    平常生活忙忙碌碌,似乎也覺察不到時間的流逝,然而陷入回憶的時候,才發現時光匆匆,已經那麼多年過去了。

    這些年許梓然家裏走動的親戚已經很少,不過畢竟還是有,因此接下來兩天,還真是在去各種親戚家喫飯中度過。

    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難免家長裏短。

    許梓然之前稍稍透露自己是在創業,但是也並沒有明確說是什麼公司,她爸媽對這一塊更是不清楚,只知道許梓然現在不差錢,但是他們基於老一輩的思想,雖然許梓然再三聲明這些錢不過是零花錢,還是把許梓然給他們的錢全部存在了銀行。

    不過到底是一大筆錢,透露出去,親戚們都知道許梓然現在事業有成,因此得以另眼相待,成爲“別人家的孩子”。

    許梓然便全程維持高冷,以免被纏上說道。

    她本來以爲接下來幾天就會這麼平淡地過去,沒想到到了初四,他們全家喫早餐的時候,許母突然冷不丁說了句:“柔柔這兩天怎麼沒來。”

    她這話說的沒毛病,因爲以往幾年,裘鬱柔連過年都是在她家度過的。

    許梓然被稀飯嗆了一下,先擡頭看了下她媽,又擡頭看了下她爸。

    她爸一臉平靜地喫着榨菜,她媽則是盯着她看。

    許梓然便含糊道:“今年她爸媽不是在嘛。”

    等喫完飯,許梓然洗碗的時候,她媽又走過來,在她旁邊偷偷道:“你爸還不知道你們的事,我以後偷偷告訴他。”

    許梓然以往一直覺得她爸比她媽開明,沒想到碰到這種事的時候,居然是她媽去說服她爸。

    許母又道:“你是不是覺得柔柔過來,我會不舒服”

    許梓然是有這樣的想法,她用手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放下的時候,才覺察到手指上滿是洗潔精的泡沫,於是現在臉上也沾上了。

    許母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說:“你這孩子一直都是這樣,人不大,心眼看着倒是很大。”

    許梓然做人向來算的上深思熟慮,但是以往都是被誇的,還真沒被這樣嫌棄過,一時在心裏想,這絕對是親媽沒錯。

    更別提許母還補充了句:“也就看着大,還是缺心眼,明明說好了,又這樣顧慮來顧慮去的,讓人寒心。”

    許梓然先是一愣,很快恍然大悟。

    仔細想想,裘鬱柔和她媽確實都已經表明了態度,在瞻前顧後的,只有自己而已。

    許母又道:“柔柔這兩天怎麼沒有過來。”

    許梓然不好意思道:“我以爲見面會尷尬。”

    “哪裏就尷尬了,柔柔是我看着長大的,能有什麼問題。”她瞥了許梓然一眼,“倒是你,你可別欺負她。”

    許梓然哭笑不得,洗完碗就給裘鬱柔打了電話,把這件事說了。

    裘鬱柔便說:“那我明天就過來吧,要不要帶點禮物”

    許梓然便說:“帶點酒和禮包就好,像往年那樣,要是太過了,反而顯得不自然。”

    裘鬱柔表示贊同。

    許梓然想到她媽先前的話,遲疑道:“魚肉,你也會覺得,我想的太多了麼”

    裘鬱柔在電話那頭笑起來,氣息噴灑在話筒上,莫名讓許梓然覺得耳朵發癢,對方輕聲道:“那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許梓然道:“當然是真話。”

    裘鬱柔故意停頓了好久,久到許梓然催促起來,才說:“我有時會覺得你想的太多但是我覺得你想的都是必要的。”

    這話說出來是許梓然沒想到的,但是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她頗有些自得地在心裏想,在裘鬱柔那,自己當然哪裏都是好的。

    裘鬱柔輕緩道:“我知道你是爲我着想的,只是希望以後,你能把這些都告訴我。”

    許梓然意識到對方話裏有話,仔細想來,許梓然必須承認,她確實瞞着裘鬱柔很多事情當然有些事是說不了的,但是有些事確實可以說,只是她自己覺得沒有必要,所以沒說而已。

    而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爲其實才更讓人沒有安全感。

    許梓然便說:“我知道自己錯了。”

    裘鬱柔哭笑不得:“沒叫你認錯啊。”

    接下來兩人便約定了形成,說好第二天早上,許梓然過去接她。

    許梓然以爲自己第二天起的已經算早,沒想到她起牀刷牙洗臉的時候,她媽已經準備出門買菜了,看架勢,是要做一頓大餐。

    於是連帶着許梓然也緊張起來,開車的時候發現摸着方向盤的手心都是冷汗。

    她從後視鏡裏看了看自己,發現淡妝下的自己看上去還算鎮定,於是深深吸了口氣,正要吐氣的時候,突然眯起了眼睛。

    在後面小路的拐角處,有一輛車停着。

    因爲是小地方,許梓然幾乎認識這附近的每個人,因此當然也知道哪戶人家有什麼樣的車而那是一輛陌生的本田。

    許梓然狐疑地將車開遠,見那輛車沒跟上來,便覺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

    她甩開雜念,畢竟到了裘鬱柔家,還有場硬仗要打了。

    到裘鬱柔家的時候,許梓然一看沈飛瑤的神色,就知道裘鬱柔已經把自己坦白的事告訴她了不過看起來,沈飛瑤好像更不開心了,陰陽怪氣地刺了許梓然幾句,便匆匆回了房間。

    倒是裘父招呼她,並對她解釋說:“她有點事要做,職業關係。”

    許梓然點頭表示理解。

    不過說起來,比起和沈飛瑤說話,許梓然更怵和裘明泰說話,對方天然帶着一副教授的模樣,讓許梓然想到她那些快要掛的課程。

    裘鬱柔本來是準備拿上包就直接和許梓然走的,臨出門的時候,裘明泰卻突然說他有一本書找不到了,讓裘鬱柔幫她找找,於是許梓然只好坐在客廳裏等她,順便和裘明泰面面相覷。

    裘明泰喝了口水,突然說:“今天晚上要回來。”

    許梓然一愣。

    “如果太晚,我會找人去接她的。”裘明泰補充一句,“最近世道不太平。”

    許梓然若有所思。

    回去路上,許梓然便把裘明泰的話告訴了裘鬱柔,並問:“所以你爸這次回來,果真是爲了你。”

    裘鬱柔似是不敢相信:“我以爲我的任何事,他都不關心。”

    許梓然也非常感慨:“所以你猜怎麼着,我這次回來,才發現我原來不瞭解我的家人。”

    她以爲她媽會想上輩子逼婚那樣歇斯底里,但是沒想到這回只是輕輕放下,這兩天她也在思索這件事,發現上輩子會那樣,也是多方面的作用。

    一來她上輩子和家裏溝通更少,二來那個時候果然是田佳琪在煽風點火吧。

    許梓然想下一次見面,在絕交之前,她可能要把田佳琪打一頓。

    她開着車,突然來了電話,裘鬱柔幫她接了,說了幾句,又將手機靠到她的耳邊,說:“是羅霏霏。”

    羅霏霏在對面說:“我總算可以抽出空給你打電話了,最近日子有沒有過的很舒服是不是覺得太陽都更明亮了”

    許梓然被她逗笑,正想說什麼,眼睛飄過後視鏡,神情便是一凜。

    她話語一轉,道:“你確定一切都好了”

    “還能有假”

    許梓然沉下臉來:“那爲什麼,後面有輛車跟着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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