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穿書]師兄太高冷 >第16章 魂契
    季連洲在禁止中獨自過了三天,喫完芥子空間中最後一顆辟穀丹。

    到第四天,溫孤燁回來了。他破開房門,站在外面冷冷看着季連洲,衣襬帶着晨起時沾上的露水,道:“定魂契。出去以後我不會告訴他人閣下並非我那小師弟,閣下答應我六件事。”

    季連洲早猜到這個結果,不慌不忙地扯起脣角:“師兄的意思是,出祕境之後你叫我去死,我也得答應”

    溫孤燁沒再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而是嗤道:“不然呢”臉上似笑非笑,似乎季連洲的話一個不順耳,就要發作。

    季連洲拿腔作調地嘆:“師兄太無情,我卻不能讓師尊失去最小的徒弟。這條件,還是改一改吧”

    兩人之間隔了兩丈距離,他做作的語氣傳到溫孤燁耳中,溫孤燁眉尖剎時一瞥。季連洲摒住呼吸,時刻做好逃離的準備。他的優勢是地熟,不過溫孤燁已經在外面轉了這麼久,大概早將龍首村內和附近的山道都摸清。

    出乎季連洲意料的是,靜了少頃後,溫孤燁平平淡淡道:“不如閣下來提”

    季連洲握緊了收在袖中的手,將原本看情勢不對,已捏在指間的符籙放進芥子空間。他是在賭,賭溫孤燁眼中有多大作用。那人能回來找自己,他就勝了一半。再鬆口讓他提條件季連洲幾乎想要大笑三聲,他何德何能,讓溫孤燁這樣看中

    畢竟是好事。季連洲心底再如何,面上仍端着,道:“依師兄說的,我答應師兄六件事,但不得與我性命有礙,且百年之內須全部做完。再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最好不要相見。”

    溫孤燁的眸微微眯起:“然後”

    季連洲直視他:“師兄如今是金丹巔峯,出祕境不久便會結嬰。小子才築基前期,本不是一類人,何苦相互折磨。”

    “互相折磨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溫孤燁想了想,“五百年,四件事。”

    季連洲故作苦笑:“師兄,這”

    溫孤燁冷笑一聲,打斷他:“第一件事就是與我安然出這祕境。除此之外,砍了一半數量,還嫌不夠”

    季連洲咬着下脣,好像爲難。他心裏知道溫孤燁沒什麼耐心,尤其在這種事上,自己能和他討價還價都是萬幸,不過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可,哪有一半啊。”

    溫孤燁不再說話了。季連洲只得裝出痛心的模樣,答應下來:“師兄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恨不得溫孤燁把下一件事用在讓他改稱呼上。

    不過溫孤燁顯然不會在這點小事上讓他如願。

    看着對方用一點靈氣刺破手指,用血在空中畫起陣法,季連洲斂了表情。一時半會兒沒他的事,他又沒法開口問溫孤燁要辟穀丹,乾脆坐下來繼續打坐。

    魂契一經簽下便不能更改,哪怕兩人的修爲逆轉,除非他同樣找到溫孤燁的弱點,以此要挾。憶及之前自己就有的疑慮,季連洲心下十分輕鬆。

    辦法總是有的。溫孤燁,也總是要雌伏在他身下的。

    自指尖流出的血液停留在空中,逐漸構成一個瑰奇又複雜難懂的圖案。溫孤燁一直面無表情,心底卻在想,這副景象倒有點像家鄉中的能量屏。

    離開家鄉六百年有餘,他都快要不記得故地的模樣。腦海中只剩下一片金屬森林,高聳入雲的建築周圍懸浮着各樣飛車,有虛擬歌姬的全息投影站在空中,扭着腰對過往行人歌唱。植物永遠都是清新的綠色,天空湛藍晴朗,好似被碧水洗過。

    大腦放空,溫孤燁指尖的動作一刻不停。林驚白當然不會教弟子這種東西,魂契畫法,他還是在那六百年中學來的。

    等魂契結成,有什麼東西,隱隱被刻在靈魂深處。季連洲感受片刻,確定自己不用擔心溫孤燁對自己動手,遂調笑道:“我好像還沒跟人雙修過。師兄,你說雙修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

    話問出口,季連洲根本沒指望溫孤燁回答自己。溫孤燁卻再一次讓他沒想到的說了句:“差太遠了。”

    季連洲的神情凝重一點:“毓煌師兄,你居然”這回不是裝的,須知雙修與尋常情`事之間的差距何止千里

    溫孤燁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劃過:“閉嘴。”

    季連洲聳了聳肩,轉而問起溫孤燁這幾天做了些什麼。說不遺憾是不可能,他甚至很想追問一句:“你雙修的對象是不是那個阿洲”可惜溫孤燁的態度太明顯,不傷性命是一說,待會兒若是見了金蟒,自己受傷對方冷眼旁觀,就是另一說了。方纔話中留有餘地是爲了讓溫孤燁鬆口,自己明知故犯太沒意思。

    溫孤燁照例言簡意賅。原來他不僅探了龍首村周圍的幾座山,還御風飛至整個山脈的盡頭。

    季連洲問:“那裏有什麼”

    溫孤燁答:“什麼都沒有。”正如大綱裏設計的那樣。

    兩人一問一答間,季連洲熟門熟路地拐上一條上山小道,一面解釋:“龍首山不是什麼隱祕的地方,我家裏還牽連着金蟒,怎能不小心那地方只能走去,若是御劍,飛再多遍都只能看到林子。”

    溫孤燁頷首,沒出聲。

    季連洲不欲讓氣氛冷下,說起另一件事:“不過師兄,你答應”誇張地嘆口氣,“我真沒想到。”

    溫孤燁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都說自己是幾萬歲的人了,說話做事怎麼像個毛頭小子”

    季連洲:得,原來意見挺深的。

    他正要再接再厲,忽見溫孤燁停下步子。季連洲張了張口,一句問話尚未說出,耳邊傳來一聲巨響。

    “來了”溫孤燁側頭看他,口中問。

    季連洲則怔在原處,眸中神情變換,悲喜莫辨,慢慢的說:“是啊,來了。”

    發生在他煉氣期時,改變了他一生的大事。

    當年他剛過百歲,年輕氣盛,與幾個同齡人約定分幾個方向往外走走。龍首山固然大,可季連洲總覺得,還有更廣闊的世界在等他。

    一路行進,與妖獸搏殺。數載之後,他終於踏上平地。

    那時候,季連洲完全不明白,爲什麼父母不願出來。父母的修爲遠高於自己,出山,哪有他們所說的那樣困難。

    他在龍臥原上走了數十年,即將突破,於是決定回家。沒想到,在他回去之前,龍首山出了一件大事

    聽從龍首山方向來的修士說,進來山體動盪,外圍的幾座山峯已然塌陷。內裏似有大能鬥法,有幾位大能前去查看,至今未歸。

    季連洲心下擔憂,連忙啓程。一路所見,讓他心驚肉跳。山體在他行進的同時塌陷着,有好幾次,他都差點被埋進山石中。

    披星戴月的行了近一年,他終於回到龍首村,看到的卻是奄奄一息的金蟒,和村內死屍遍地的景象。還有數名陌生修士立在村內,繼續攻擊那金蟒。

    季連洲心下大痛,繞過金蟒和陌生修士,滿村尋找自己父母。他確實找到了,卻是父母的屍體。等他再出村口,陌生修士也好似支撐不住,奄奄一息。

    悲傷至極的情形中,季連洲眼前的景象成了一片鮮紅。他彷彿失去理智,與金蟒做最後的搏鬥。

    他勝了,也暈了。等季連洲醒來時,他已突破築基,金蟒的屍體靜靜伏在不遠處。

    季連洲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但讓他坐視屠害了父母的金蟒留得全屍,又是萬萬不樂意的。

    他取了金蟒內膽,將皮劃的七零八落,隨即離開。龍首山在過去不知多久的爭鬥中被夷爲平地,很快就會有別的修士來看這裏的情況。

    在那段來到祕境後驟然鮮明起來的記憶末尾,季連洲疲憊不堪,倒在路上。

    而現在,就是金蟒在大祭中發難的時刻

    溫孤燁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季連洲,問他:“你想怎麼做”

    “我”記憶衝擊之下,季連洲只覺得自己又成了當年那個毛頭小子和溫孤燁方纔嘲諷的一樣。

    “這個祕境,是煉你的心。”溫孤燁淡淡道:“不要在意我先前給你講的旁人經歷,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和你一起。”

    季連洲的眼睛隨着溫孤燁的話一點點睜大。明明三日之前兩人還殺得彷彿至死不休,現在,溫孤燁卻對他說這樣的話。

    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斷,還是太蠢無論是哪一樣,都不太符合他對溫孤燁的印象。或者說,每一次他以爲自己確定了對方是什麼性子,對方就會很快做出與之完全對不上的事情。

    如果讓溫孤燁知道季連洲在想什麼,他一定是不以爲意的。一個人物罷了,還是在原作中都沒有提到名字的,有什麼值得放在心上氣性過去了就只剩不在乎,反正自己總會離開。

    “別發呆,快想”溫孤燁催道。

    季連洲:急性子,這個絕對錯不了。

    轉過一個山頭後,一股腥風撲面而來。季連洲呼吸不穩,險些又要出現先前的狀況,有一隻手驀地搭上他肩頭。

    溫孤燁說:“還沒有做好決定嗎”

    季連洲搖頭:“我要救他們”這是他曾深以爲憾,後來卻遺忘在漫長的時光中的事。也許是那份記憶對他的觸動太大,也許是抱着別的心情

    溫孤燁微微一笑,帶上幾分柔和的意味:“你呆這兒別動,我去會會那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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