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在當時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海妖之淚就是鮫怪內丹,但不是所有鮫怪的內丹都能被稱作海妖之淚。
修真界內,所有妖獸都被劃分了階級,而所謂階級又與人類修士的修爲境界對應。
人類是天道寵兒,普天之下,只有他們能從引氣入體一路修煉至大乘之期。
妖獸則會受到自身品種的限制,永遠有一道無法逾越的界限橫在它們身前。例如小金烏是三階妖獸,那麼哪怕是其中最強的一隻,都一定敵不過人類元嬰修士。
不過天道到底還是網開一面,給妖獸留出一條繼續向前的道路。
一條極艱難,極困苦的道路。
小金烏是偏向火屬性的妖獸,所以,當它們吞噬了足夠多的異火,以至於周身羽毛都變了顏色時,就能更上一層樓。到那時,變異的小金烏吐出的火焰也會成爲所有被吞噬的異火混合體,威力大增。
又有一種妖獸,能夠在修行之途上,走得比其餘妖獸順利一些。
鮫怪終年生活在大陸東岸,蒼原鳳棲原龍臥原的東海之濱都能尋到它們的影子。它們可以在月光最清亮的夜晚化作容貌姣好的人類女子模樣,勾引出海的人類修士。
一旦人類修士入水,鮫怪變回化作原型,露出鋒利的牙齒,將人類修士生生撕碎。
到那時,隕落修士的血肉就是最好的滋補聖品,遑論靈臺金丹。
和羽毛顏色會發生變化的小金烏一樣,鮫怪的鱗片顏色也會發生變化。吞噬的人類修士越多,它們化成的女子就越美。
等到一定程度,內丹也會發生變化,成爲水滴似的模樣。
在鮫怪變作女子時將其斬殺,掏出內丹這時候的內丹外觀最好,不但色澤瑰麗,還能發出幽幽的光往往一出手,就能賣出極好的價錢。
女修也是愛美的,海妖之淚是再好不過的裝飾品。哪天看膩了,也能將其中蘊含的靈氣煉化,修養自身。
一匣海妖之淚足有數十顆,季連洲當初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蒐集到這些。
他那時候抱着玩樂的目的,後面給逍遙宗寄信時偶然想到,便順手添了一句。當時一同說起的還有抓住一羣小金烏雲雲,後來小金烏成了林嵐的嫁妝,海妖之淚卻還好好的待在他的芥子空間裏。
季連洲正思緒紛飛,忽聽溫孤燁道:“你說,這裏鮫怪的內丹是什麼樣子”
十多個字撞入季連洲耳中,他的手指微微蜷起,笑道:“咱們想一塊兒去了小哥哥想知道,那簡單,等上去了就抓幾隻,殺掉看看。”
溫孤燁的語氣彷彿是不贊同:“怎麼總是喊打喊殺”
季連洲從善如流:“那麼等咱們上去了,捉住幾隻,試試能不能搜魂。”
搜魂可比簡單的殺掉痛苦得多。後者只是上的疼,前者卻是燃燒靈魂的悽慘折磨。
或說,溫孤燁所有的心軟,都給了阿洲。
季連洲的牙齒輕輕摩擦了下,便聽溫孤燁講:“太任性,念五十遍清心咒去。”
語氣漫不經心的,顯然並不將此放在心上。
季連洲笑了:“小哥哥說什麼,我便聽什麼不過清心咒放在這種時候實在大材小用,不然小哥哥再親親我”
溫孤燁扯扯脣角,不接他的話。
潛龍淵旁邊的鮫怪比之蒼原東海的兇殘數倍,毫無耐性,只會憑藉蠻力打殺。
閒來無事之下觀察了它們數天後,季連洲得出一個結論。
他覺得很沒意思,浪費這樣多時間,還不如用在溫孤燁身上。溫孤燁近來像是越發分不開自己和“阿洲”,這樣下去,不出數年,自己就能得逞。
想到這個數字,季連洲又悲從心來。
雖說修行入定時往往察覺不到時光流逝,可他還是會算數的。從千年前自己在外遊歷回來到今天,這樣久不沾葷腥,於他而言實在是太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則溫孤燁這樣的絕頂男色放在眼前,他又打着和對方雙修來滋補自身的主意,一點小小誠意總該拿出。
再加上心底持續不斷,愈發頻繁迴響着的聲音。
他再能有興致碰旁人才是怪事。
從楚館帶回的鏡子被扔到芥子空間內不起眼的角落裏。季連洲心思翻轉,自己是不是可以洗掉其中內容,再伺機好好壓着溫孤燁親熱一番哪怕做不到最後,也算留下一個紀念。
在第十個月,兩人終於到達靈脈出口。
在此之前,他們想過很多種可能。關於原本靈氣充裕至此的靈脈究竟爲什麼沒有被潛龍淵中人發覺,關於靈脈的出口如果沒有暴露在外該怎麼辦一點天光從遠處照進,溫孤燁與季連洲不約而同的半闔上眼睛。
有多少年,沒有見到太陽了呢
季連洲心底很快念出一個答案,其實數字沒有他以爲的誇張,畢竟渡劫之前的靈脈內溢滿金光,渡劫時劫雷又直接劈開土層,將漫天星輝與昳麗霞光送到他眼前。
溫孤燁從芥子空間內取出長清紗,翻來覆去的看了看,覺得勉強還能用。
他把長清紗戴上,心情着實不錯。那點天光其實說不上明亮,瘴氣還飄散在外面,且濃度不會比在西疆時低。可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他們離出口的距離已經極短,依然不覺得周身存在瘴氣。
那麼,應該是靈脈出口處有什麼東西,將瘴氣封在外面。
出口越來越近,到這時候,除了天光,還有一點模糊的影子一同映入兩人眼簾。
那影子十分熟悉,好像是什麼東西,在隨風搖曳,姿態柔軟曼妙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