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蔥蔥的林子裏,季連洲的神識將二人完全包裹,自南向北而行,慢慢向千凰之巢所在處逼近。在他們身前,則立了個千嬌百媚的女修,每走一步都是搖曳生姿。
沒錯,他們繞到千凰築巢之地後面了。而那“女修”,則是由季連洲控制的、先前冉舜英贈予他的人偶。
妖獸雖有敏銳直覺,但頭腦往往及其簡單。有一個明顯目標在的情況下,千凰幾乎不會再去仔細探查周邊是否還有其他修士隱藏。何況以季連洲強大的元神之力,千凰再如何厲害,也越不過等級限制,自然不可能發現女修身後還有旁的修士黃雀在後。
冉舜英先前曾說過,人偶自爆時的威力相當於金丹修士。如此推算,那人偶以平常方法使用,大約也只能發揮出金丹期的力量。這種程度在千凰眼裏僅僅是開胃前菜,不堪一擊。
於是溫孤燁又在人偶身上布了些簡單陣法,將自己數擊之力加之於其。
這樣一來,至少能短暫的讓千凰以爲,威脅到自己的“人”的境界在分神期。
一切準備就緒,在他們進入崑崙陣三十日後,女修模樣的人偶終於撞上千凰築在高樹上的巢穴千凰原本並未將那女修放在心上,直到對方揮劍。
夾雜了龐大靈力的劍風劃上樹幹,一聲長鳴響起,赤紅色的羽翼扇動出一陣滾燙的氣流千凰終於正視起前來攻擊自己的修士,卻不曾想,對方竟像是看破巢穴上的僞裝,直直奔着尚未孵化的卵去
高樹在女修放在的攻擊下裂開一個大口,搖搖欲墜
千凰內心漸漸焦灼。五階妖獸大多獨居,它同樣如此。林子裏的另一隻千凰、那堆卵的父親早在產卵當日便離去,此刻遠在千里之外,恐怕不等對方聽到自己的鳴聲趕來,一起便都成了定局。
與它相對的女修身形極爲靈活,幾下試探性的攻擊也威力不小。這般下去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千凰完全沒注意到,已經有修士,潛到樹上。
溫孤燁手上拿了六塊大小與千凰之卵相似的石頭,季連洲則在一邊,細細感受過千凰卵的氣息後,擡起一隻手。
掌心向下,在千凰卵上方遊走片刻,再放在石塊上。
片刻後,季連洲收回手:“成了。能維持一柱夫。”
溫孤燁心底默算一番:“差不多。這十來天,原本離咱們最近的修士也趕了不少路加上有意引導,已經離這兒不遠了。”
季連洲看着身邊的人從芥子空間內招出兩隻小白晴,哄着它們把千凰卵吞下去,還要不去煉化上面的靈氣。自己卻十分可憐,替溫孤燁遮掩就算了,這會兒連那兩隻小扁毛畜生都要來消耗他的元神之力。
正在顧影自憐時,溫孤燁的手倏忽搭上他的肩。季連洲一凜,下一刻便發覺,自己已經失去了與人偶的聯繫。
是被打碎了。
發覺自己被戲弄的千凰怒不可遏,一股灼熱的氣流撲面而來。勢不容緩,季連洲左手攬在溫孤燁腰間,縮地成寸的術法發動
他們朝最近的修士疾奔而去,而樹上的千凰則愛惜地用翅膀撫摸巢中之卵。樹快倒下,得快些重新找地方築巢。
一炷香時間轉瞬即逝。
最先流出血的地方是眼睛,然後皮膚開始開裂類似於此的情形經歷過許多次,季連洲甚至開始習慣了。
他們還在向前,一刻不停,周邊萬物都化作幻影,隨風而去。
血腥味在兩人鼻翼間散開,季連洲漸漸覺得無力。
就在此刻,溫孤燁忽然偏了下頭,輕輕碰上他的脣瓣一股柔和卻蓬勃的力量涌入季連洲識海,與他自己的元神之力相比雖有不足,但仍舊能解一時燃眉之急。
他幾乎是沉醉在那股力量當中,足下仍不住往北行去。
終於,兩人越過一個又一個修士。季連洲的步子總算放緩,而到這時候,連溫孤燁的身形都開始蹣跚。
季連洲身上的傷口早在方纔便已癒合。這會兒,他扶住幾乎站不穩的溫孤燁,心底一片柔軟:“小哥哥”
溫孤燁的眼睛半闔着,像是極其疲憊,但仍舊在看他。清冷的聲線在季連洲識海中響起:“去東面”
“東面”季連洲想起兩人先前決定方向時的對話。
“西面是山,樹不比這兒少。千凰的火一旦燃起,三天兩日是停不下來了東面有水,不會被波及。”
“好,都聽你的。”季連洲愛憐地吻一吻溫孤燁眉間。
帶一個人對他來說不算難。方纔溫孤燁送來的元神之力仍有餘,完全夠維持季連洲神志清明。被他們拋在身後的修士已經被捲入千凰扇起的火焰裏,大約那妖獸是真的感受不到兩個活卵的蹤跡。
兩人往東北方向行去,隨着修士越來越多,季連洲越來越放心。
對於讓旁人當擋箭牌,替自己丟掉性命之事,季連洲沒有絲毫不忍心。而他懷中的溫孤燁至今不太清醒,但既然能在先前面無異色的答應這個計劃,大約就說明,溫孤燁也是抱着同樣的心情。
在終於從樹林走出,踏上湖水時,季連洲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又在溫孤燁眉眼間一吻。柔軟的脣瓣在溫孤燁面頰上輕輕磨蹭,後者睜開眼,眸色似泉水清冽。
季連洲毫不在意,脣瓣慢慢向下,直至咬住溫孤燁的脣。接吻間在識海內膩着嗓音告白:“小哥哥,我好想越來越愛你了。”
溫孤燁的視線飄忽了一下,將他推開:“現在還有正經事。”
季連洲的手還搭在身前之人肩頭,但在望見溫孤燁身後的景象後,也贊同地點了點頭:“也對。”
毫無疑問,在他們出崑崙陣前,莫說煉化千凰卵了,連小白晴都不能放出來。
如此一來,損失的戰力可想而知。
溫孤燁知道的還有另一件事。
在越來越模糊的大綱裏,出崑崙陣後,季淵與崑崙聖女之間出現一番好大波折。他原本還想過爲什麼自己與季連洲會不會遇到同樣的事這會兒倒是有些明白了。
不論李樺雪是否如她所說的那樣大公無私,至少,溫孤燁能確認一件事。
南邊的林子幾近燒燬,西面的山脈恐怕也受牽連。崑崙陣被毀至此,別說裏面還死了無數修士。
在這個分神期修士並不多的修真界裏,李樺雪的舉動,幾乎可以被敲上謀殺正道有識之士的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