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話音剛落,夏沐頓時繃緊身子,比受訪人更緊張。

    她既擔心卷卷坦白地說實話,又擔心卷卷徹底否認和她的過往,心裏一團亂麻。

    然而,還沒聽到卷卷的回答,助理已經搶先一步按下話筒,提醒記者:“採訪不能涉及個人,兩個問題也問完了,我們接下來還有活動安排,下次再繼續吧,辛苦了。”

    說完,助理就擠開條道,引着王儲走出劇院,夏沐急忙提起裙襬跟上去。

    劇組的專車還停在紅地毯外,夏沐知道卷卷素來習慣自己開車來去,所以急匆匆跑到專車旁,敲了敲車窗,告訴司機:“您先回吧陳師傅,我還有點事兒要辦,一會兒自己打車回去。”

    司機詫異地看向窗外妝容精緻的女明星,受寵若驚地回答:“沒關係夏小姐,我就是負責接送您來的,您有事兒就繼續忙,我等着。”

    夏沐擔心追不上卷卷,只好點頭答應,轉身快步追去了車庫。

    因爲首映禮包場,劇院的車庫空空蕩蕩,夏沐一眼就發覺目標。

    “卷卷”夏沐大喊一聲,空曠的車庫裏響起層層的迴音。

    卷卷停下腳步,微側過頭,只給她一個輪廓分明的側臉,卻沒有回頭,轉而徑直走向自己的跑車。

    “卷卷”夏沐的靈魂像是被從身體裏揪出來,活生生被熊幼崽牽着走。

    她毫不猶豫的追上去,在卷卷按下鑰匙前,擋在了車門邊,急道:“我有話跟你說”

    車庫橙黃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卷卷就站在她面前,低頭面無表情地直視她。

    一雙紫瞳在長睫投下的陰影裏,顯得幽暗而冷漠。

    夏沐第一次發現,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眸子,原來可以隱去所有柔情和風度,變得陌生而疏離。

    她第一次感受狄赫拉與生俱來的威懾力,逼得她後退一步,後背抵在車門上。

    夏沐委屈地顫聲開口:“卷卷,你別一臉邪氣地看着我,我害怕的。”

    段紫潼一歪腦袋:“什麼邪氣我難道不是一臉冤大頭的樣子麼”

    夏沐一皺眉,嚴肅道:“我今天就是想親口跟你解釋清楚之前的事我幾個月前就已經被齊志安的團伙催眠了,他們讓我刺殺你”

    段紫潼點點頭,平靜的回答:“米爾娜告訴我了。”

    夏沐一愣,又接着解釋:“我那天約江嫵看電影,也是假的,都是爲了跟你暫時分開,保證你的安全。”

    段紫潼低下頭,漠然回答:“江嫵告訴我了。”

    “你知道了”夏沐頓時有點無措,哽了許久才繼續解釋:“我是怕自己不受控制傷到你,所以,想把事情都解決了,再回來給你解釋。”

    段紫潼擡起眼,一雙桃花眸子透過長睫看向她,自嘲般勾起嘴角:“沒想到能聽見夏小姐親口給我解釋,繼江嫵、米爾娜、你媽、你妹、你鄰居,和齊志安整個犯罪團伙之後,我成了第一百七十六個知道真相的人,真是三生有幸。”

    夏沐心裏慌得厲害,卷卷雖然從前也愛開玩笑,但對她說話時,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的攻擊性。

    她無措地解釋:“卷卷,我那時候已經沒了爸爸,不能失去再多了,我只想保護你,所以才瞞着你,自己冒險行動。”

    卷卷平靜地看着她:“可以理解。”

    夏沐一聽這話,頓時眼睛一亮,激動地繼續解釋:“我那天在餐廳說的話也全都是假的,都是爲了暫時跟你分開,現在案子已經破了,當時的決定,也不算數了。”

    卷卷沒吱聲,微歪着腦袋,垂眸看她。

    寂靜的車庫,被夏沐的心跳聲填滿了。

    她雙手都在發抖,一雙貓眼睜得大大的,緊張地看着卷卷,像是在等待最後的判決。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聽到最後的“判決”,夏沐只感覺腦袋裏“嗡”地一聲巨響,眼淚瞬間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無措地上前拽卷卷的衣服,急道:“爲什麼呀卷卷我那時候真的是不得已我怕你受傷,現在案子已經破了,一切都好起來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卷卷仰起下巴,避開夏沐的視線,以免被她的淚水摧毀決心,沉聲回答:“夏沐,你覺得你做得沒錯,我查案意外失敗後,你寧可冒死獨自行動,也不肯給我第二次機會,用極端的方式羞辱驅趕我,現在卻說是爲了保護我。”

    夏沐的眼淚失控,咧着嘴哽咽:“卷卷,我是怕我被催眠後誤傷你”

    卷卷低頭看她:“你只不過是被人催眠,又不是練成了什麼絕世神功,我在巴蘭特訓了十年,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被你誤傷吧

    退一萬步講,我寧可被你砍進醫院,也不想回憶被你像驅趕蒼蠅一樣攆走後的一個月,是怎麼過的。

    夏沐,你有你的處事方式,我可以尊重,但無法接受。

    事已至此,我根本不想討論誰是誰非,你大可告訴所有人,說我不近人情不可理喻,我都可以承認。”

    夏沐始料未及,來之前,並沒有想到卷卷壓着這麼大的火氣,此刻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可一切都晚了,她想抓住卷卷的手腕,卻被躲開了。

    卷卷眼裏的絕望,和那天在餐廳時並無二致,“夏沐,一直以來,我都被迫接受你各種匪夷所思的決定,但這次,我想自己做決定。”

    夏沐記不得自己是怎麼走出車庫的了,只記得回去的路上,劇組專車的司機大叔一直對着中後視鏡,怯生生地安慰她

    “夏小姐,您先別哭了,有什麼事,我們可以聯繫大家一起幫忙嘛。”

    夏沐張着嘴,哭得快背過氣去,用袖子擦了下眼淚,白色的蕾絲袖口頓時染上了黑色的眼線液。

    卷卷送她的禮服都被擦髒了。

    她更心疼了,口中含糊不清地咒罵自己是廢物,想保住的東西全都丟光了

    走進家門的時候,她頂着眼線液擦糊的熊貓眼,一直在倒抽氣。

    換鞋的時候沒忍住,再一次崩潰地哭出聲。

    客廳裏的四個人都被嚇懵了

    “你怎麼了呀夏沐”

    夏沐的兩個閨蜜沒搶到首映禮的票,一大早就來她家等消息,沒想到夏沐會以這種形象“榮回故里”。

    夏沐咧着嘴哽咽:“嗯嗚我失戀了我被甩了”

    說完就推開圍過來的閨蜜,崩潰地直衝上樓。

    夏朵朵和敖谷也傻了眼,四個人茫然無措地面面相覷。

    一個閨蜜先回過神,驚道:“失戀咱們夏學霸之前有對象誰呀”

    夏朵朵心裏一咯噔,立即低下小胖臉,夏沐讓她保守祕密,她一直都沒敢說出去。

    另一個女生神祕兮兮地湊到閨蜜耳邊,告訴她:“網上都有人扒出來了,就是咱們以前那位學姐呀,是江嫵”

    “是她怪不得總看她對夏沐那麼好江大律師換男女朋友的速度可不是蓋的,我還特意提醒夏沐別中招,沒想到”

    “這可怎麼辦,夏沐哭成那樣,肯定是動真格的了。”

    “不行咱得找江嫵那人渣談談誰有她電話”

    半個小時後,被兩個學妹罵得狗血淋頭的江大律師,打通了夏沐地電話。

    夏沐蜷在牀上抱着電話,抽氣抽得直結巴:“學、學姐”

    電話那頭傳來江嫵沉沉地嘆息:“你還答應過我不後悔,當時又不告訴我你究竟想幹什麼,我還以爲你真的想要甩掉段紫潼,不然也不會幫你這忙。”

    夏沐直抽抽:“卷、卷不要、我了”

    “別哭了傻丫頭。”江嫵安慰道:“打起精神,電影下部什麼時候開拍催一催劇組,趁卷卷還沒放下你,未必不能挽回。”

    夏沐悲從中來:“卷卷已經放下了”

    “哪兒那麼容易”江嫵輕笑一聲:“上星期,王后的小生日宴會上,幾個相熟的朋友知道殿下前陣子失戀的內情,特地帶了個卷耳貓族的男孩赴宴,長得跟你還有點相似,不過不是本國人”

    正在抹眼淚的夏沐頓時一睜眼,怒火中燒:“誰帶的啊他們怎麼能這麼缺德呢”

    “別急。”江嫵漫不經心地說:“那男孩好像認識卷卷,說是之前在愛神島上玩跳舞機的時候,遇到個蠻橫的男人,多虧殿下解圍。那男孩是看了電影預告片,才知道恩人的身份,千方百計的找來伏奧,託關係纔得到進宮的機會。”

    夏沐本來就一肚子委屈,一聽這事,難過得快要翻白眼了

    江嫵卻繼續回憶:“他整場宴會都在殿下面前轉悠,殿下愣是沒認出他。

    後來你猜怎麼着那男孩湊到自助餐桌前夾甜點的時候,左邊外翻的耳朵就橫在殿下眼前。

    我當時就站在旁邊,殿下那表情,你是沒看見,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有一點能肯定,咱們小王儲心裏,肯定還有你。”

    夏沐愣了愣,“真的假的”

    江嫵老神在在地笑:“不信我給你做個實驗,兩星期後肯定有票房慶功宴吧殿下應該也會到場。”

    夏沐睜大眼:“你要做什麼實驗”

    江嫵信心滿滿:“讓咱們小王儲露陷的實驗,你就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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