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心癮 >第8章 悸動
    時思看着在不遠處下車的熟悉身影,腳步難免有些遲疑。

    傅銘淵站在原地,整個人芝蘭玉樹一般,被籠罩在街燈昏黃的光線裏,原本從骨子裏透着的清冷,如今也都染上了一層朦朧和暖的痕跡。

    時思在他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向他。

    時思在傅銘淵面前站定,仰了臉看他:“你怎麼在這兒”

    “有個應酬正好在附近,多喝了兩杯,所以來這邊的房子休息。”

    傅銘淵的語氣輕描淡寫,時思這纔想起之前他送自己回來時,對櫻園的路況十分熟悉,於是在剛剛見到他的那一剎那,心中產生的些許疑問,此時也終於釋然:所幸並沒有多想,否則難免陷入自作多情的尷尬之中。

    可剛剛那一瞬間,她內心最深處究竟有沒有什麼期待,她終究不敢面對。

    江城的冬天,總是尤爲寒冷,如今還未進入十二月,即使北風還沒有真正開始凜冽,也還是會讓人覺得寒意要切入皮膚的紋理,一直涌向四肢百骸。

    時思裹緊大衣,看向身邊僅穿着黑色西裝的傅銘淵:“你冷不冷”

    “沒關係,正好醒酒。”傅銘淵似乎對車外的低溫沒有任何不適,語意安然。

    時思和他並肩走着,傅銘淵雖一如既往的安適,但她卻依舊覺得緊張。那種緊張,和麪對其他人冷場時的尷尬不同,可究竟哪裏不同,她自己又說不上來。

    更何況身邊的傅銘淵,時思對他的一切都一無所知,所以即使想要找話題,卻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

    彷彿能感知到她的不安,傅銘淵已經先她一步開了口:“也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時思不假思索的應了一聲,但隨即想到自己一個年輕女孩子,深更半夜一身酒氣的回家,形象委實不怎麼良家,於是又有些結巴的解釋,“我、我是加班晚了,和同組的同事喫飯時喝了兩杯啤酒。然後又”

    “還有然後”

    傅銘淵似乎很享受她無措的模樣,故意問道。

    “不是”時思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燒,“朋友心情不好,我又不能讓她自己喝悶酒”

    傅銘淵眸光微斂,她口中這位朋友會是誰,真是一點都不難猜。

    “太晚回家不安全,以後該拒絕的時候要學會拒絕。”

    時思解釋道:“沒關係的,剛剛有朋友送我回來。”

    那位送她的朋友,傅銘淵更加心知肚明。

    “那你呢”傅銘淵看她,“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呢”

    他的目光喜怒莫辨,時思低頭走着,並沒有察覺:“我很少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哦是麼”

    語意裏明顯的質疑,讓時思忍不住擡頭看向傅銘淵。可在他彷彿洞悉了一切的眸光下,她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還在電話裏對着他哭訴過,於是聲音頓時就低軟了幾分:“那次是意外。”

    回答她的,是身旁的人意味不明的輕笑聲。

    時思覺得自己的酒量可能降得有些厲害,不然爲什麼只喝了兩杯ar,臉上現在就燒得這麼厲害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時思樓下。時思停下來:“我到了。”

    傅銘淵雙手插袋,神態自若:“我也是。”

    “”

    時思還來不及想明白他這句話背後是否還藏着什麼深意,傅銘淵已經邁步朝裏面走去,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看着仍愣在原地的時思,精緻的眉眼裏,笑意清淺:“怎麼,不回家麼”

    時思努力平復着心跳,跟上了他的腳步。

    等電梯的過程中,時思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人。

    之前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好像在時思心中投下了一枚殺傷力巨大的炸彈,可說話的人對造成的後果卻似乎渾然不覺,此時目視着緊閉的電梯門,面容平靜。

    “我住二十一樓。”電梯到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去,時思只是站定了,看着傅銘淵,抓着揹包帶子的手,卻不自覺的攥緊:“你呢”

    傅銘淵修長的食指按下二十一樓的按鈕,隨後回過身,微微彎了身子,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我們不住在同一層,你就會對自己說,今天的一切都是巧合”

    電梯迅速上升,彷彿連着時思的心一起,升到了讓她幾乎不能呼吸的高度。

    也許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可這個世界上也從來沒有缺少過巧合。

    眼前的這個人,和她尚且短暫的人生中出現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以一種救贖的姿態走進她的生命中,不需要依仗任何外在的光環,就已經足夠耀眼奪目。

    時思想到某個自己甚至不敢去想的可能,她不能騙自己,因爲這個可能,她害怕過,也奢望過。

    她的大腦一片紊亂,幾乎不能思考。

    “叮”的一聲,時思回過神來,彼時電梯門應聲打開,傅銘淵不動,只是側身示意時思:“你到了。”

    時思滿懷心事的走出電梯。類似於近鄉情怯一般的心情,使得她根本不敢回頭。

    時思默默的走向家門,她每多走一步,心就彷彿又往下多沉了一分。直到,身後的腳步聲終於響起。

    她猛地轉過身,傅銘淵面前站定,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兩個人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對方,目光中流動着的,是來自於誰的悸動與不安,沒有人知道。

    一片靜默的空氣裏,時間也彷彿凝滯一般,只有聲控燈計數着分秒,靜靜的熄滅。

    可依舊沒有人出聲。

    當初狹小的櫃子和此時空曠的樓道,同樣的黑暗,身邊是同一個人,時思幾乎以爲自己在一瞬間穿越了不同的時空,心跳雜亂無章。

    傅銘淵從來都厭惡黑暗,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他這幾個月來心心念念渴望的安寧溫暖,所以即使陷入黑暗那一瞬間,他有不自覺的僵硬,可時思呼吸間清冽的酒香,輕而易舉的成功安撫了他。

    輕易的連他自己都心驚。

    衣料細微的摩擦聲,在黑暗中變得格外清晰起來。傅銘淵的手搭上時思的肩膀,微微低頭,微涼的脣瓣擦過她熱得發燙的耳垂,用極輕的聲音對她說:

    “我們之間,從來都不是巧合。”

    時思抑制不住的輕顫,緊握着揹包帶子的手早已鬆開了。她下意識的想要伸出手抓住些什麼,可突如其來的聲響突然打破了眼前的魔咒。

    是時思的手機。

    時思回過神的時候,傅銘淵掩飾似的輕咳一聲,聲控燈早已重新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明亮燈光讓她下意識的低下頭,於是也就錯過了傅銘淵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暗。

    時思有些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接通之後,童越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過來:“我已經到家了,剛剛去看過曉然,她沒什麼事,已經睡着了,你不用擔心。”

    “嗯。”時思察覺到傅銘淵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有些尷尬,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通電話,“她沒事就好,你們以後不要吵架了。”

    說完之後,她不等童越再說什麼,徑自說道:“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傅銘淵安安靜靜的看着時思,看着她臉上因自己而起的紅暈漸漸褪去,看着她由於自己的注視而慌亂無措的目光,眼神也終於漸漸柔和了起來。

    “好了,進去吧,早點休息。”

    “嗯”時思點頭的樣子堪稱乖順,她拿出鑰匙打開家門,進門的時候突然想起,手中如今用着的手機,正是他當時在倫敦送的那一個他細心妥帖到,爲了讓她沒有心理負擔的收下,特意拿走了她原本的黑莓。

    “這個還沒跟你說謝謝。”時思看着仍然站在外面的傅銘淵,輕聲說道。

    “希望我們之間,以後不再需要這樣客氣的道謝。”傅銘淵脣角微勾,“我只盼着下一次,可以不被打擾。”

    “”

    時思關上門,臉紅心跳。

    白曉然一夜宿醉,第二天上班時,完美的妝容依舊掩飾不了眼底的疲憊。她到了辦公室之後強打精神翻看着手中的材料,秦川已經走過來,擡手輕輕敲了敲桌面:“準備的怎麼樣了傅總找你。”

    白曉然點點頭,收拾好準備的材料,朝總裁辦公室走去。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傅銘淵正坐在座位上,看着桌上粉色的手機有些出神。他收回視線,看向門口:“進來。”

    一襲米白色職業套裝的白曉然走進來,將文件夾端端正正的放到了他桌上:“傅總,您要的資料。”

    傅銘淵拿過來,面無表情的翻開第一頁。

    他素來要求極爲嚴苛,所以這份文件白曉然即使做了充分的準備,可眼下等待他回覆的時間裏,她仍難免有些忐忑。

    “白助理,”傅銘淵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他並沒有看她,手中翻閱文件的動作卻已經停下來。

    “我無意干涉你的私生活。”

    白曉然一愣。

    傅銘淵慢條斯理的擡頭看她,動作優雅,眼神裏卻彷彿夾雜了霜雪:“但我希望你以後有事求助你的朋友時,也費心多考慮幾分她的個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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