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尤淺幾次張口,可看着面前一直繃着臉、目光冰冷的宋知城,她突然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枉然,因爲他最想聽到的答案,自己開不了口。
“我可以讓我再考慮一段時間嗎”尤淺垂低頭,緊緊抓着被單,手指摳進了皮肉裏而不自知,她感覺不到疼痛。
宋知城嘴角上升了一個弧度,表情似笑非笑:“還是打算拖嗎”
仿似有一把鈍刀,一點點的切割着心口,痛的尤淺恨不能自己奪過來,自己把自己切割了事。她垂着頭,不想再去看宋知城冷漠的臉,也不想再透過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去揣度他此時到底藏着什麼晦暗的心思。
“我會盡快簽字的。”
一字一句,但她說出來時,整顆心彷彿都被抽空了,尤淺藏在眼眶中的淚珠遲遲沒有掉下來,她告訴自己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趕緊簽了字,結束這段錯亂的婚姻。
沉默
宋知城盯着她,薄被包裹住了她的身體,只露出小巧而圓潤的肩膀,脖子以下的部位,佈滿斑駁雜亂的吻痕,那是前不久他的傑作,然後若是把被子扯開,應該可以看到更多自己故意惡劣留下的痕跡
看着看着,宋知城竭力別開臉,說了一句:“不要讓我等太久,要不然現在給你的補償,我很有可能會收回。”
說完,他跨下牀,隨意批了衣服,大步踏出了房門。
隨後,便聽“碰”地一聲,門開了又關,再沒有了動靜後,尤淺知道宋知城已經離開了家。
尤淺抱着身體,盡力使自己不發抖,可是她實在忍不住,全身顫抖個不停夜很深,外面很黑,他去了哪兒呢
尤淺暗恨自己的沒出息,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想着他。
他是有多厭惡她呢才能在兩個人傾盡纏綿後無所顧忌地拋給自己一張離婚協議呢這個問題,這些日子一直在尤淺的腦子裏盤旋,奈何她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原以爲,那將是她此生最難堪的境地了,但跟現在比起來,似乎這一刻更加的難堪了好像她所有的難堪,全部來自他一個人。
這麼痛苦,爲什麼不選擇早點放棄她問自己。聽起來是個很容易解決的問題,只有身陷於期間的尤淺知道,讓她放棄比痛苦的堅持更加艱難。
夜色慢慢褪去,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尤淺就這麼盯着窗口,看着屋外一夜沒有閤眼。
電話就在這個時候響起。
尤淺瞄了一眼,是唐正。
第一次,尤淺沒有接,唐正繼續撥打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尤淺接起電話:“你好,阿正。”在唐正的一再要求下,尤淺改了口,吐出這兩個字時,她覺得稍微有點彆扭。
“我不好,換作誰打了這麼多電話沒有人接聽,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唐正數落的聲音剛勁有力,就像他的爲人,“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難道你還有賴牀的習慣”
尤淺欲解釋:“我”
唐正趕緊打斷她:“聲音怎麼難聽的像鴨子叫行了行了,給你十分鐘你趕緊下樓,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剛出了公寓大樓,就見唐正今天穿了一身休閒服,白色的t恤,淺藍的牛仔褲,頎長的身形,隨意的穿着讓他的人就像剛出校園的大學生似的,開朗而陽光見到尤淺的時候,唐正斜着眼睛,嘴角微翹:“九分三十八秒。”
尤淺:“我沒有遲到。”
唐正擺擺手:“但我也不喜歡踩着鐘點上班的人。你要知道還差二十二秒你就遲到了,所以沒必要爲了這二十二秒而洋洋得意。”
尤淺很無語,要是平時,她還可以跟唐正插科打諢幾句,今天實在沒心情,只能沉默以對,她上了車,給自己繫上安全帶。
唐正似乎才發現尤淺的臉色,說了一句:“臉色難看成這樣嘖嘖”
尤淺問:“我們要去哪裏”
唐正板着臉,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把你拖去賣了啊。”
尤淺:“”這笑話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遇到拐彎口,唐正打了方向盤,纔開口說:“騙中騙要下月才進劇組,這段時間我看你非常空閒,我一向來見不得別人閒的,就替你接了一部戲,只是客串一下,短短一分鐘的鏡頭。現在趕路過去,中途你可以在車上休息一陣,趕緊把你的黑眼圈給去掉吧,別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
很奇怪,明明唐正的口氣那麼惡劣,尤淺卻並沒有覺得難堪。她跟唐正認識的時間短,相處的時間更短,兩人合作起來,似乎就像多年的老友似的非常默契。
尤淺問:“是哪部劇”
唐正盯着前面的路況:“何正風何老執導的,聽說是個文藝片,片名叫什麼我不知道,反正你現在養好自己的臉色吧。”
何正風導演,是圈內大名鼎鼎的前輩,他已經三年沒有新劇上映,聽說手上的這部已經籌拍了一年多,很多娛記費勁心思打聽消息,都給拒之於門外了,片子的保密程度特別高,至今,連男女主演是誰都沒打探出來。
無論片子叫什麼,演的什麼內容,只要搬出何正風的名頭來,那就表示一個字:“值”
何老出品,是口碑的保證。
能去何正風的電影裏客串一個鏡頭,哪怕是短短一分鐘或者一秒鐘,都是很多演員爭破頭腦的機會啊。
唐正輕輕鬆鬆一句話,就給自己弄來了
尤淺此刻,實在無法用什麼詞彙表達自己心中的五味雜陳。
“到橫江影視城,還需要六個鐘頭,這期間足夠你睡一覺了吧”正巧遇上紅綠燈,唐正停下車,看了一眼手錶的時間後,說道。
尤淺閉着眼睛:“足夠了。”
“先說好,臉不夠美,何老可是要退貨的。”唐正見綠燈亮了,馬上又踩下油門,“要是被退了貨”
話未盡,那裏面的意思真是讓尤淺汗毛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