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翊見她認真了,捏了下她的臉:“我還不是爲了能夠早點娶你,你就不想嫁給我嗎”
崔槿揉了揉臉:“我也還小呢。”
程翊:“......。”
好吧,是他年紀大了。
崔槿從他身上跳下來,嘴裏讚道:“這個畫舫真不錯,什麼時候弄的。”
“我上回來見這裏風景不錯,便讓人準備了一條,都是按照你喜歡的來的。”
崔槿笑着指着那把琴:“你確定我會喜歡這個”
程翊湊到她耳邊:“我讓人準備的時候就想過你坐在這前面五指亂彈的認真模樣了。”
五指亂彈......
感情這人竟是這麼瞭解她。
“沒想到皇城腳下竟然還有這種具有風土人情的地方,你是怎麼想到的”
“定熙雖繁華,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我少時應母后旨意隨舅舅去高卓祭祖,穆家源自高卓,那裏的人非常熱情,我挺喜歡那裏的。”
原來他喜歡熱情的,看他一臉冷淡的樣子,還以爲是生人勿進呢。
“那裏有定熙好嗎”崔槿問。
程翊側過身子道:“不一樣吧,也不好比較,那裏挺適合放鬆放鬆的,閒暇之餘過去玩玩,若是真在那裏住下,日子久了也會膩的。”
崔槿有些詫異的看着程翊,這個思想,倒不像是皇家人。
崔槿到了晚上才被程翊送回去,一踏進院子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見崔梔院子裏的沛香紅着眼眶站在那裏等她。
“怎麼了”
沛香迎上來道:“我們姑娘將人都攆了出來把自己關在屋裏了,怎麼勸都不出聲,我們夫人今日回了韓府,老夫人那裏我們也不敢驚動。”
崔槿直接跟着她走,沉着臉問:“怎麼回事”
沛香邊走邊將今日的事同崔槿說了,她是帶着感情進去的,自然將楊雲智狠狠的貶了一頓。
崔槿聽了直皺眉,心裏暗罵楊雲智亂來,楊雲智風流成性,這麼一來,她想的也是楊雲智捉弄了她三姐,如今失了興致,便想將她三姐給丟開了,到底是打小就認識的,崔槿還是氣他,兩家關係不錯,又是姻親,他同自己二哥還是好兄弟,居然連這種事也做的出來,雖然覺得這事有幾分蹊蹺,可放到她三姐這裏,她肯定是要護着她三姐的,人都是護短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崔槿到了崔梔的院子裏,崔梔的屋門緊閉着,崔槿讓人敲了幾下裏邊不出聲,崔槿氣道:“開門,再不開門就讓人撞門了。”
她年紀不大,這麼一聲嬌喝倒是將站在一旁的丫鬟都唬住了,不自覺的挺直了腰背。
崔槿對着崔梔院子裏的丫鬟數落着:“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小姐就這樣在裏面不出來,你們就幹站在這裏。”
“四小姐,三小姐從裏面把門關上了,我們打不開。”
“打不開不會拆門嗎拆門都不會嗎”
崔槿對着站在一旁的小穗,特別霸氣的命令:“踹門。”
小穗點了點頭,走到門前,還未來的急踹門,門便開了。
崔梔從裏面拉開門,眼睛都腫了,擡頭看了眼崔槿,低聲道:“阿槿。”。
她聲音有些啞,加上紅腫的雙眼,整個人看上去特別的可憐。
崔槿本來還氣她,瞬間就不氣了,又暗罵了幾句楊雲智,拽着她的手往裏面去,對着沛香吩咐,快去準備熱水。
崔槿接過沛香遞過來的帕子,心疼道:“你說說你,他去逛樓子你哭什麼你要哭也撿個他能看得見的地兒哭,在這裏哭他也看不見,早就同你說了不能同他在一起,你偏不聽,他那種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崔梔也不接話,又擠出了兩滴眼淚。
“哎,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別哭了,你是想讓別人都知道這事嗎”
崔槿替她擦了眼睛,問:“晚飯吃了嗎”
崔梔不說話。
“連晚飯都不想吃了嗎這下可好了,先還說要長胖了呢,這下能瘦了。”
崔梔一聽這話,擡眼瞪崔槿。
崔槿挑眉:“你瞪我做什麼,又不是我讓你不喫晚飯的。”
崔梔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嘶啞,她輕咳了一聲道:“你不要那麼說楊二哥,我還是覺得他是好人。”
崔槿氣笑了:“行,他是好人,我是壞人行了吧。”
“我想了好久都不明白,明明先頭還是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變了呢。”
“他那種人,對你好的時候你自然就是寶,一旦覺得沒意思了,你就什麼都不是,你好歹也是長寧侯府的姑娘,就他那樣子,哪個世族姑娘願意嫁給他,你怎麼就想不通呢。”
“那他喜歡你嗎”
崔梔低頭糯糯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就跟他走,你怎麼就不長點心,壞了名聲,你還要不要嫁人了”
崔梔捂着臉哭。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崔槿就差指着崔梔鼻子罵了,生生的忍住了。
崔梔忽然止住了哭聲,擡頭吸了吸鼻子:“我總要知道爲什麼吧,無緣無故的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真如你所說,他就算是不喜歡我,我好歹也還是長寧侯府的姑娘,二哥同他玩的那麼好,他便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也該把我送回來啊”
崔槿噎了一下,崔梔這時候倒還不傻,分析的頭頭是道,楊雲智那人確實是,雖然私生活混亂,但對兄弟還是挺重義氣的,崔槿那麼說也不過是想讓崔梔對他死心,這下聽她自己個都說出來了,問道:“那你哭什麼啊”
崔梔又瞥了瞥嘴,崔槿趕緊擺手:“三姐三姐,你別哭了行嗎你還是我姐呢。”
崔梔憋住了眼淚,道:“我哭是因爲他定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可他又不說。”
崔槿嘆了口氣:“這楊雲智若是娶了你,定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樣的媳婦多好啊,該傻的時候傻,不該傻的時候不傻,還處處爲自己着想。
“我要去問找他問個清楚,就算是不喜歡我了,也要說說爲什麼吧,當着我的面進樓子,他這是在侮辱他自己,還是在侮辱我啊。”
崔槿心裏咯噔了一下,心道,這回她三姐同楊雲智兩個人還真說不準了呢。
崔槿隔着簾子聽着外頭說書的先生在那裏吹噓:“先頭可說了那楊府二公子浪子回頭,如今可又進了聚仙樓了,一進去就包了一個新進的小清倌,聽說那小清倌啊生的水靈,清麗脫俗,據說姿色不下於當年的沈韻姑娘呢。”
“哦,居然能同沈韻姑娘相比啊,不知是何等美人啊。”
說書的先生咳嗽了一聲,拖長了嗓音,衆人一聽便知他這是要錢了,有的覺得掃興,直接走了,有的按捺不住心癢癢,從袖中掏出錢往說書的先生面前放。
有的說:“成夫子,別是你胡說八道瞎編的啊,那楊府二公子風流成性,他進樓子找什麼清倌人啊,只能看不能摸的。”
那說書的成夫子原是個夫子,因爲喜好胡說八道,在書院裏不管教書只管講故事,讓書院攆了出來,他這樣被攆出來,也沒有人家肯僱他過去教書,他便在此處落腳,專愛說些故事,勾的這些無事可做的閒人聽他說書,掙些錢倒也夠他餬口。
“俗,那楊二公子是什麼人,就這種清倌人才有趣,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吟詩作畫。”
“哎,成夫子,可別轉移話題,撿我們愛說的聽啊。”
崔槿側頭對着崔梔道:“可都聽見了,要走嗎”
崔梔手裏絞着帕子:“不走。”
成夫子笑着說:“撿你們愛聽的可就不止這個數了。”
他伸了個手指頭,摸着山羊鬍子笑,衆人一陣掃興,有的道:“成夫子,你這回可有些貪了。”
“保管你們花錢花的值,我這裏可是有那新清倌的畫像。”
“可以啊,成夫子,這都能弄到。”
成夫子嘿嘿的笑了,這些人都是附近的工人,沒什麼錢,進不得聚仙樓那種地方,又想要一飽眼福,個個心癢癢。
崔梔扭頭對崔槿道:“走吧。”
“不看了嗎你若想看,讓人將那畫像買下來。”
崔梔冷哼一聲:“我還不至於連個樓子裏的清倌都嫉妒,沒聽那成夫子說嗎,清倌人,只能看,不能摸。”她說到這裏,眉眼上挑,頗有些得意。
馬車往回轉,崔槿挑簾看了眼街景,扭頭就見崔梔甩着袖子往眼角狠抹了把眼淚。
剛還得意,這又開始偷偷抹眼淚了,崔槿裝着看不見,往外頭看。
崔梔道:“你別笑話我,我哭可不是因爲他逛樓子,你們都不瞭解他,我心裏頭明清着呢,他這回只怕是遇着什麼事了,怕連累我呢。”
“誰要笑話你,開心了也哭,不開心了也哭,考試不過也哭,過了還哭,那眼淚就沒止過,我早就習慣了。”
崔梔喃喃道:“我前些日子就覺得他不對勁了,似是故意要甩開我,過猶不及,我又不是傻子,外人看不清,我自己難道還感受不到嗎我以爲我小心翼翼的依着他,他便不會趕我走了,沒想到他還是這麼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