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雪王族子嗣,皆殞命遂如涅槃重生”
“涅槃重生”
睜眼,牀帳上依舊素白一片,明珠靜靜的躺在牀上有些心悸。
她好像,又做那個夢了,夢裏也不知是誰,好似一直在對她說這樣的一句話。
她不知說話的人是誰,也不明白那句話中的“殞命重生”是什麼,但她卻很清楚自己現今腹中的孩兒不是普通人。
起身,明珠靠坐在牀頭,下意識便將手撫上了隆起的腹部,夢中的茫然因其小小的跳動而得到舒緩。
六個月,自她被診出有孕開始到她被趕到西苑至今已近半年,她亦不知自己爲何能忍下秦菁和郝明珍及郝明瑤對她的那些羞辱,只知自己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下來。
回想起來,她被郝正綱關在明珠苑關了一個多月,眼看着就要解禁了,這個孩子卻來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郝正綱當即就帶着秦菁到了她院子,逼着她喝藥將孩子打掉。
可她怎能就這麼讓他們殘忍地打掉她的孩子呢,這是她跟那個人的孩子,是她跟他之間唯一的一絲聯繫,就是她自己死,也斷然不能讓這個孩子受到任何的一點傷害啊。
她不喝藥,拼了命地跟郝正綱槓上,而這樣的後果便是她差點被郝正綱給打死,最後依舊是祖母在郝正綱的腳下保住了她的命,之後她就被渾身是傷的送到了這裏。
她本以爲孩子會因此沒了,擔心地不得了,卻慶幸這孩子跟她一樣是個命硬的,現在她只要把手像這樣放在肚子上,小傢伙便像是能感覺到似的在裏面給她打招呼。
起身在院子裏走了走,又拿出好不容易纔讓青椒偷偷給她送進來的針線布把那未完成的小衣裳做完,再去小廚房自個兒動手做了簡單的飯菜喫下,又回院子裏給孩子唸書聽。
如此反覆,反覆如此,有時候明珠也會想,或許這樣下去就好了,遵從了夢中的那聲音。
無怨無恨地活下去,守着他不知的,屬於她跟他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而只要她不恨不怨,像這樣待在這個小院子裏,秦菁跟郝明珍也就不會有理由再來找她的茬了。
如此就好,這樣便好
可這,終究是她在今日之前的想法。
現在明珠只想將眼前的兩人給生撕了
隨着屋內一陣叮叮咚咚後郝明珍從裏頭出來,怒不可遏,上來便一把扼住明珠的喉嚨,厲聲道:“說孽種在哪”
明珠被她掐住脖子,呼吸艱難,很快就漲紅了臉,但她卻並沒有因此而妥協,而是瞪着眼前的人,狠道:“我說了,不屋裏沒有你們要找的,沒有沒有沒有啊”
吼到一半,郝明珍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明珠無法發聲,只能紅眼等着她,隨即便見郝明珍另一隻手蹭地從身後拿出來,赫然一個信封出現。
“爹,東西已經找到了,但那個孽種沒找到,”說着,眼睛一眯,看向郝明珠的時候閃過一抹狠戾。
郝正綱從她手中取得那信封,往已經亂成一團的院內看了一眼,隨即將視線定格在明珠臉上,兩眼微眯,手一揚,“帶走”
話落,郝明珍鬆開手,明珠立馬就被人給推搡着往外。
扭頭,那一團鮮紅顯然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明珠的心,就跟墜入冰窖一般,連帶着整個身體都冷得不像話。
然而,不管她怎麼想要回去,怎麼不甘不平,那團紅色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不”
“轟隆”
閃電劃過,照亮這漆黑的夜,驚雷乍起,驚動京都的平靜,明珠的淒厲喊聲與之合爲一體,充斥在將軍府中久久不散。
而她,到最後都沒叫出自己孩兒的名字。
再次醒神,她已經身處郊外,天上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大得像在往地上潑,兩邊一片火光,一看,自己已經被圍住,而她卻躺在地上,手腳被束縛。
明珠動了動,發現自己竟然
渾身忍不住抖了起來,她看着那站在一邊爲首的兩人,突然間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五馬分屍”她笑,順着眼角滑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沒想到,我郝明珠活了二十二個年頭,最後竟是這種下場,哈哈哈哈哈哈”
叛國通敵嗎
莫須有的罪名壓到頭上,喘都喘不過氣來。
“你還有臉笑”郝明珍一身正氣,身邊人費勁撐傘,她渾身滴水不沾。
“叛國通敵實乃重罪,你該慶幸爹爹爲你說情纔有這五馬分屍之刑,否則按大興律法當凌遲處死”
馬匹動了動,明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一隻胳膊被拉扯,說不恐懼是假的,可她卻想笑,笑得停不下來。
“慶幸嗎呵,這真的是皇上下的旨意嗎”
喝進一口雨水,差點嗆得岔氣,她扭頭,看着不遠處的兩個人,笑得渾身打顫。
“郝明珍,你心裏那點小心思以爲我不知道呵,五馬分屍,好好好得很不就是一死嗎我郝明珠還受得住但你們記住了,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安生生生世世,就算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她死,不要緊。
只可惜她那不到五歲的孩兒,竟然就這麼被他們給給
“瘋言瘋語”郝明珍瞳孔微縮,右手高舉,“臨死還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麼程度”
說罷,手落,馬鞭聲陡然齊刷刷響起,一道驚雷響徹天空。
只一刻,四肢傳來撕裂般的疼,而脖子上的那根繩索更是緊緊地勒緊,像是要把她的頭給拔起來一樣。
“啊”
“啊”夢中驚坐,汗水打溼後背,明珠驚魂未定好半天都未回過神來。
郎弘璃見狀坐過來將她攬到了懷裏,溫聲問道:“寶兒怎麼了做噩夢了”
明珠的身子先是僵了僵,後感覺到他熟悉的懷抱漸漸放鬆下來,擡手揪住了他的衣角,卻陡然回想起夢中的一切當即坐直了身子直愣愣地看着他。
此時已是夜半,本是就寢的時間,明珠卻見身邊人一臉清明,便像是沒有睡一樣。
先壓住心底的震驚,明珠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近來因忙碌而導致的眼睛下方的青色,問道:“皇上,你沒睡”
郎弘璃拿了方巾替她擦拭額上的汗,邊道:“睡了,又醒了,寶兒是怎的了,做什麼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