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看着她,滿臉疑惑。
竹青咬了咬脣,閉眼確定周邊沒有別人後才微微湊近了明珠,小聲道:“其實,殿下已經掌握到證據了。”
“什麼?!”明珠一驚,“騰”地從椅子上站起,驚得瞪大眼。
竹青忙起身過來捂住她的嘴,後驚覺自己這樣不對,忙後退一小步,安撫着明珠坐下。
“竹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叫他已經掌握到證據了?”
明珠只覺得晴天霹靂,虧得她擔心這麼久,一句“掌握到證據”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竹青一臉糾結,心裏都不知道給了自己多少耳光了。
從小她就被哥哥們說藏不住話,因此她做任務時從來都會在之前服用二哥特製的藥水來封住她的嘴,但這回二哥好死不死的臨時出任務,而這其中又只有她一個姑娘家,殿下又連問都沒有問就把她給拽了過來。
現在好了,怎麼辦?怎麼圓回去?
明珠看她時而皺眉時而懊悔,總之一臉糾結,猜到她估計是想着把這話給圓回去。
頓時又覺得好笑,暗自深吸一口氣,道:“說吧,我應該能想到纔是,殿下那麼聰慧的人怎會兩年都蒐集不到證據。”
那麼前世呢?
前世的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竹青看她已經像是已經平復了心情,遲疑地看了一會兒,垮了肩膀坐回位置。
“我知道這件事對不住小姐,殿下也很無奈,但你也應該知道國師的話就連皇上都不得不聽,所以……”
“國師?”明珠挑眉。
“嗯,”竹青點點頭說,“雖然我也知道的不清楚,但國師有言不可對郝家輕舉妄動,否則哪用等到今日,殿下之所以讓我過來小姐身邊,是因爲……”
竹青又有了遲疑,明珠追問:“因爲?”
儘管身處深閨,但關於國師的事她多少還是知道,傳聞國師知天文曉地理,有上天遁地的本事,若是他的話也能說得過去,只是爲何不能對郝家輕易下手呢?
竹青抿嘴擡眼,撓了撓頭,哪裏還有剛見面時的冷肅正經,現在一看不過就是個小姑娘。
“因爲殿下說,你可能用得上我。”
竹青說完這話便看着明珠,身爲一個孩子的孃的她,其實很能明白兩人之間的這種朦朧是什麼,但奈何她家殿下平日人精的很,唯獨在男女之事上就是個木頭。
還記得三年前皇后生辰宴的那天,他一時興起到御花園跳舞,然後回去就問皇后那誰誰誰是誰,皇后還以爲他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想納妃了。
誰知那木頭竟說他要讓人家來給他當宮女??
皇后當時就把人給趕出去了,她總不能禍害了人好好的姑娘不是?
當然,竹青的心理活動明珠不得知,然而卻是久久不知說什麼話。
“因爲殿下說,你可能用得上我。”
他……是在間接在她身邊放幫手嗎?知道她在將軍府的日子不好過,知道有人看她不順眼,所以纔會安排竹青在她跟前。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他會這麼做?
重生歸來不過半月時間,雖已經見過好幾次面,可也不過幾次而已,他怎麼就能想到這點上來呢?
心裏咚咚作響,壓根就不敢去猜想。
竹青以爲她是生氣了,忙急着解釋道:“明珠小姐,殿下他真不是有意瞞你的,雖然他的想法我也猜不透,但他的心卻是好的,讓你受到了欺騙我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你不要生氣好不?”
說着就站起來,眼看着就要跪下,明珠忙把人攔着,道:“你這是做什麼?誰說我在生氣了?”
嗯……雖然有一點。
但更多的卻是感動和不解。
竹青起來,聽她這麼說不禁鬆了口氣,繼而擡眼說道:“小姐不生氣便好,不過……你能不能不要給殿下說我把這事給你說了,我怕會……”
會被二哥罵得狗血淋頭!
明珠當她是害怕被責罰,忙搖頭:“放心,不會的。”
雖然是對她沒說實話,不過好在他已經掌握了證據不是嗎?
只要他好好的,她也就沒什麼可掛念的了。
想到這,明珠不禁嘆了聲氣,竹青恰好看了過來,明珠收了心思說道:“既然他不想讓我知道,那我便裝作不知道吧,今日找你來本是想了解一下情況的,但眼下看來也不需要了。”
嘆氣坐回椅子上,竹青看她這樣心裏升起一股負罪感,忙道:“殿下讓我來是爲了幫小姐的,你要是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不必客氣。”
現在她想一個人靜靜。
竹青猜到她現在估計要想東西,所以也就沒有再說過多的話,安撫了兩句後便隱去了身形。
竹青走後,明珠起身到了裏間,一頭將自己扔在牀上,恰巧看見枕頭下方露出來的穗兒,伸手,蘭花玉佩就被她給拿了出來。
這東西是他送給她的,她還記得當時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溫柔,但一直找不到原因。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在她身上注目,一次次的親密接觸每每想起都面紅耳赤。
可她不懂,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道……是因爲好玩嗎?
扯開被子矇住臉,心裏有了這種想法後很沒出息的鼻頭酸澀。
他愛玩鬧,她從來就知道,可連對她,也只是覺得好玩……而已嗎?
想到這,明珠不願再往下想,她有些害怕這種感覺。
再次醒來天已經快黑了,明珠睜眼看着屋裏暗下去,莫名一陣恐慌,忙叫了青椒進來將燈點燃。
“什麼時辰了?”沒想到竟然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快戌時了小姐,”青椒點燃了燈過來,問道:“看小姐難得午睡,所以就沒喊你,廚房已經把晚飯準備好了,小姐現在可要用?”
明珠起身,發現手裏還攥着那枚玉佩,忙給放到枕頭底下,往外走。
“端過來吧,你和花椒也一起。”
青椒聞言應聲出去,明珠走到外間出門轉了一圈,正要轉身進屋就聽花椒從院子外頭進來,“小姐,水姨娘來了,見嗎?”
明珠停下腳步看了看她,揉了揉太陽穴:“見,請她進來吧。”
水姨娘會來在預料中,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她還想着若是她不來她便過去她的芸苑呢。
“妾身見過二小姐。”
水姨娘進屋後便對明珠行禮,明珠起身過去扶了一把。
“姨娘不必多禮,你是長輩,不必行此大禮,來,請坐。”
說着,把人給扶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水姨娘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辭,被明珠給按到了椅子上。
“姨娘難得來我院裏一回,連坐都不坐,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會讓人說我不懂事?”
水姨娘一聽,忙解釋:“不是的二小姐,妾身絕沒有那個意思,只是……”
“好了,”明珠與她隔着一個茶几坐着,讓青椒端了茶點上來,“我這裏也沒什麼其他東西,就請姨娘將就了,可別嫌棄啊。”
水姨娘聞言連連搖頭,最後便有些難爲情地說道:“妾身今日來是爲了感謝二小姐對明瑚出手相救,那孩子說要不是你她又得被四小姐和五小姐……”
意識到自己有些多話了,水姨娘忙打住,看向明珠道:“總之,多謝二小姐。”
說着還衝明珠點頭。
明珠給她倒了一杯茶過去,給青椒和花椒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後關門退下。
水姨娘怔了怔,卻沒有開口問。
明珠輕笑:“姨娘言重了,明瑚是我妹妹,看到她受委屈自然是要出手的,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姨娘請。”
端起茶杯敬了敬,水姨娘反應過來也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明珠放下杯子,朝着水姨娘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她面上露出尷尬的神色才收起了視線。
“姨娘果然是個美人兒,這麼些年了依舊不減當年風華。”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她依稀記得當年第一次見水芸兒時的驚豔,之後雖不曾常見面但曾多次下人說郝正綱經常去她的院子裏。
只可惜不到一年時間,那個男人就因爲別人的話把這個當年的頭牌給冷落了。
男人啊,果然是薄情的。
“二小姐說笑了,”水姨娘勾了勾脣,眼中有些苦澀,“都一把年紀了哪還有什麼風華。”
若真風華,豈會是現在這個模樣。
明珠哂然,“姨娘妄自菲薄了,若是我有姨娘的一半容顏,估摸着都得意得不行。”
水姨娘聞言臉上有些不自在,明珠看着她勾了勾脣,脣邊抵着杯口卻是沒有喝茶。
“姨娘,明瑚受委屈,你心疼嗎?”
水姨娘一聽,神情僵了僵,點頭:“那是自然,要不是我這個當孃的沒本事,她也不用……”
“那你,爲什麼沒有本事呢?”明珠緊接着問,邊上的燭火將屋裏照得透亮,水姨娘的神情她也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