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弘璃方纔得知明珠也是族人,先前是擔心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做出對她不好的事纔不敢接近,現在既然知道沒什麼影響,他自然是不會就這麼丟下受傷的她走掉。
何況他現在完全處於興奮狀態。
“別的事兒哪有你重要,”他哼了一聲,側坐在牀沿上拉着明珠的手,喜不自勝地說:“我們現在就是同族人了,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
明珠正因他開頭的一句感動害羞着呢,誰知他後來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饒是向來淡然鎮定的明珠在聽了他最後的那句話後也忍不住噴笑了出來,“殿下,你……”
這都說的什麼話,他不是人,她也不是人。
雖說事實的確是這樣,可這聽上去未免也太奇怪了,這可不是什麼好話啊。
明珠哭笑不得,太子殿下卻一臉茫然,純澈的眸子眨了眨,疑惑道:“我說的不對麼?本來就是啊,我們都不是人。”
有什麼問題麼?
明珠有些忍不住,看着他這單純的模樣很不忍心說他的確說得不對,於是忍不住笑地搖了搖頭,最後又點頭。
只還未來得及開口,太子殿下的俊眉就皺起來了。
“寶兒,你這是什麼意思?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的,我究竟哪裏說的不妥了?”
沒有不妥啊,不就是這樣麼?他們都不是人。
太子殿下想不通自家心肝兒的笑點在哪裏,擡手往自己的頭髮上撓去。
明珠怕他又跟剛纔一樣把頭髮弄得亂糟糟,梳起來可不是一下兩下的事,趕忙着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忍着笑說:“沒,殿下不曾說錯,我也沒想到,我同殿下竟然是同族人。”
還是把這個是不是人的問題略過的好,否則以他的性子,估計能在這個問題上耗上好長時間。
太子殿下就是如此單純,明珠很輕巧地就把話題給轉移了,然後見他眸若星辰,興奮之色再次回到臉上。
“太好了!”郎弘璃撲過去,一把將明珠抱了滿懷,“以後,就算我們不籤絕契,我們也能一直在一起了。”
多好啊。
明珠被他抱得不能動彈,隔着衣物感受到他的體溫,面上依舊很沒出息地熱了起來。
心跳有些加速,伸手也抱住了他,將臉靠在他肩上,心裏的滿足無以言表。
先前她聽說過狼族人與人類之間的結合要簽訂契約,也曾想自己究竟何時會和他定下約定,皇后娘娘說她是在封后儀式之前便同皇上訂下了。
可她的太子妃儀式已經過去了,然卻遲遲沒有說要簽訂契約的事,她本以爲其間會再經歷些什麼才能籤,如今看來,她壓根就沒有必要簽了。
她和他有着一樣的血統,真好。
“這樣一來,咱們的小崽子就不是混血兒了……”
氣氛正是溫馨,然太子殿下卻突然鬆開手,一臉不甘心地癟嘴說着明珠不懂的話。
“混血兒?”明珠愣神,不是很明白他這突如其來的情緒。
心道這又是什麼新詞?什麼叫混血兒?他看上去是不高興了?
“對啊,”太子殿下知道這家心肝兒不懂混血兒的意思,好心解說道:“混血兒的意思呢,舉個例子來說就是不同種族或者不同地域的人想結合而產下的後代,因爲他體內流着兩種不同的血,所以就叫混血兒,混血兒很洋氣的。”
“洋……洋氣?”明珠有點懵,她大概理解了混血兒是什麼意思,但這個詞又是何意思?
太子殿下嘿嘿一笑,在那張疑惑的小臉上香了一口,“就是很高檔流行的意思,總之就是很好。”
明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眉間還是有些疙瘩,心裏正在消化理解自己聽到的新詞。
郎弘璃以爲她是在擔心自己會因小崽子不是混血兒就不喜歡小崽子了,於是忙承諾道:“不過寶兒你放心,不管是不是混血兒,只要是我們的崽子,我都愛,血統純正,多好啊。”
反正都是從他家心肝兒肚子裏出來的,管他是不是混血兒呢。
明珠還沒消化透那兩個新詞,他的話讓她沒有再去對兩個詞多想,心裏早就感動得一塌糊塗了,“殿下……”
郎弘璃看到面前嬌人兒的臉色依舊有些微白,當下一抹心疼從心間滑過,像是要彌補一樣,他喚了一聲“寶兒”就低頭攫住了那沒什麼血色的脣瓣。
然後輕咬,舔舐。
也不知過了多久,饜足的狼小心翼翼將人鬆開,兩人以額相抵,彼此呼吸纏繞,不分你我。
“寶兒,以後我再也不傷你了。”他眼神堅定地承諾,聲音略微沙啞。
明珠聽得面紅耳赤,小小地“嗯”了一聲便埋進他懷裏羞於言語。
郎弘璃異常滿足地垂眸看了那滿頭青絲好一會兒,喟嘆一聲,安靜地抱着人坐了一會兒。
他走後明珠在牀上坐了一下午,腦子裏一直都是她娘跟她也是聖雪狼族的事,她想睡覺,但卻不敢輕易睡,因爲她不知道那位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入她的夢。
而她,卻還不知道如何才能把人從夢裏引出來,所以這一想就到了晚上,太子殿下回來看到後自然少不了一陣責怪,卻終究還是捨不得,最後氣鼓鼓地跑去弘宸宮跟兒子玩了,直到臨近就寢的時候纔回來。
臨睡前明珠忽然想起明日就是郝明珍行刑的日子,這般的大日子她怎麼能錯過呢?
所以在睡覺前,明珠跟太子殿下軟磨硬泡了好長時間,終於得到太子殿下的允許,說是能讓她遠遠地坐於馬車中看郝明珍行刑。
明珠高興,忍着羞意給了太子殿下一個淺淺的獎勵,最後被吻得差點窒息。
不過怎麼說都是值得的,畢竟那可是郝明珍的重要日子,她要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於是第二天上午,就算被勒令不準下牀,必須在牀上好好躺一上午,又經太子殿下的命令喫下很多腹中已經裝不下的補品,明珠也沒有說半個“不”字。
好不容易快到午時,太子殿下如早上說好的那樣準時到了惜珠宮,然後抱起明珠便出了惜珠宮,坐上去菜市口的馬車去觀看今日的行刑。
“快看快看,人出來了,出來了!”
歷來爲執行死刑的地方菜市口早早地就已經擠滿了人,大夥兒對今日的這場砍頭都抱着看戲的態度。
今日要被斬的人是誰?
那可是威震四方的鎮國將軍之女郝明珍!曾經讓多少女子羨慕,男子傾慕的郝司少!
想郝司少年方十九都不曾有與人成親的想法,人們都道是她以大興安危爲重心,人人皆在心中稱讚,即便已經是老姑娘了,卻依舊沒有人說過她半句的閒話。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短短的兩個多月內性情大變,不僅僅在婚前就失了守宮砂,甚至還在深夜與男子在大街上親近,而後還爲此請到了專門驗身的人去給她驗證清白。
這是何等的傷風敗俗!
後來更是做出觸犯龍顏之事被革職,令人稱道的郝家大小姐從此便從炙手可熱的巾幗少將軍變成了與平常人無異的平民。
最後才知,郝大小姐不是沒有成婚的心思,而是她的心思都在他們太子身上,甚至爲此不惜將自己的妹妹劫於林中意圖殺害,更是假扮其妹的身份想要進宮常伴太子。
這又是何等的不知廉恥!
欺君罔上還沒有絲毫悔改之心,連越獄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郝將軍身爲其父,教女不嚴,甚至還有幫兇的嫌疑,聖上大怒,下旨要人快速行刑,而郝將軍因此次事件跟江南事件不得不繼續待在牢中候審。
這是何等的讓人意想不到。
當然,讓人意想不到的還有郝家二姑娘的境遇,同樣都是郝家人,人家卻能得到太子殿下青睞,懷上皇嗣,兩人更是恩愛有加令人豔羨,可偏偏就有人想要試圖破壞。
因此,民風淳樸的大興百姓現在對郝明珍可以說是嗤之以鼻。
“嘖嘖,沒想到堂堂郝司少也有這麼一天,還真是讓人大喫一驚啊。”
“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人家現在可不是什麼郝司少了,皇上親自下旨革職的你忘了?當心被聽了去有你好果子喫!”
“江南的那些私鹽數目可不少啊,我聽說還是咱們太子在幾年前微服私訪時發現了貓膩,這才讓人着手調查的,沒想到還真把這個大的人物給牽扯進來的。”
“我看啊,私鹽的事這郝家大小姐應該也沒少插足,不然你們想啊,憑着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就能坐上這司少的位置呢?其中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有郝將軍保着呢。”
“保?我看他現在也保不住了,消息都傳出來了,那裏可是死牢啊,有太子殿下的人親自守着,你以爲憑着她一個人能逃出來?”
“就是,想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纔會讓郝將軍設法把人救出來,只可惜沒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咱們太子可不是喫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