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貴妃已近瘋狂的狀態,薛錦繡一聲不吭的在牀前守了兩日。高宗心急,卻不露於色。沈梓荷來看望了周信兩趟,卻被沈貴妃罵了出去。
第三日頭上,太醫坐不住了。特地避開了沈貴妃在的時候悄悄與薛錦繡說道:“與其這樣耗着讓殿下痛苦,不如讓殿下早登極樂。”
太醫說這話的時候沒敢看薛錦繡的表情。他知道薛錦繡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然而在讓她放棄周信生命這樁事情上,太醫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把握。
聽到這消息的薛錦繡沒哭也沒鬧,一臉溫和的問道:“當真沒救了”
太醫嘆了口氣。這些話他本不該說的,但這幾日下來,看着錦繡郡主不眠不休的守在三殿下牀頭,饒是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的太醫也忍不住對薛錦繡破格說了這些。
“三殿下生還的機率實在渺茫”,太醫拱手一揖,嘆了聲氣,“是老臣無能。”
薛錦繡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睛已經變得朦朦朧朧。她原本以爲,經歷了這些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之後她該是沒有眼淚的。
“再等等吧,再等十日”,薛錦繡說這話時面上帶着笑。
太醫嘆了口氣,頗爲無力的點了點頭。
“這話別與沈貴妃娘娘講了,我怕她撐不住”,薛錦繡說道。
太醫應了一聲後站在一旁不敢多語。
按照常理來說,以周信的身體素質在小腹不致命處捅上一刀委實不是什麼大傷。壞就壞在,周信是個認死理的,對自己下了狠手。
薛錦繡不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被高宗叫來了的時候,周信已經氣息微弱的躺在了自己的面前。
後來,薛錦繡也多多少少的打聽了些。小宮女們說的唯唯怯怯也沒個統一的口述。但整合她們的話來看,是周信與沈貴妃起了衝突。
薛錦繡本就對沈貴妃沒什麼好感,出了周信這樁事情後,薛錦繡對她的態度可以稱得上是厭惡。但畢竟本性使然,薛錦繡對沈貴妃最起碼的尊重還有。
在婢女的幫助下,薛錦繡給周信餵了兩回粥。薛錦繡能感覺到周信能往下嚥,她相信,只要喫得下東西,就還有的救。
趁着沈貴妃不在的功夫,沈梓荷來到了周信的寢殿。她怕驚動了沈貴妃,遂而也沒讓人通傳,直接站在了周信的寢殿門口。
“郡主”,沈梓荷輕輕喚了一聲。
薛錦繡聞聲回頭,看到站在門口的沈梓荷,將眼角的淚擦了擦,努力扯出一個微笑,說道:“四嫂來了。”
沈梓荷點了點頭,將手裏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親自盛了一碗雞湯遞給薛錦繡,“我煮的,你嚐嚐。”
薛錦繡接過碗,湊在鼻子前聞了聞,若有所思。
他在周信府上喝過一模一樣味道的雞湯是個老廚子煲的。
彼時,薛錦繡還感嘆爲何三皇子府裏的伙食一向不怎麼好喫,但唯這一道雞湯很是可口。周信沒有給她明確答覆,只說這位廚子只會煲這個
薛錦繡抿了一小口,衝着沈梓荷微微笑了笑,“四嫂與三殿下很熟嗎”
聞此一言,沈梓荷有點懵,但轉瞬即說道:“三殿下從小長在軍營,一年回來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委實談不上熟這個字。”
薛錦繡沒再問下去,而是與沈梓荷說了說周信近來的情況。
估摸着沈貴妃午睡快醒了的時候,沈梓荷主動向薛錦繡請辭。臨走前,欲言又止的說道:“四嫂有句話,原本不該說,但看着郡主着急我心裏着實過意不去。”
此時此刻,薛錦繡已經是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遂而微微彎脣,輕聲說道:“四嫂請講,但凡是能爲三殿下做的錦繡都願意去做。”
沈梓荷點了點頭,說道:“我素聞璽王爺認識一位叫季十七的神醫,坊間流傳他有妙手回春的醫術。只是”,沈梓荷故意把話卡在了這兒,等着薛錦繡開口問她。
“只是什麼”薛錦繡問道。
“郡主可能不曉得朝堂之事,如今璽王爺與三殿下稱得上是政敵。只是不知道璽王爺肯不肯伸以援手”,沈梓荷說完後,假意說錯了話似的微微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慌說道:“錦繡妹妹就當四嫂從未來過,告辭、告辭。”
薛錦繡沒攔着沈梓荷。她是不怎麼聰明,但不傻。薛錦繡看得出來,沈梓荷是故意想把消息透露給自己。
儘管不知道沈梓荷到底打的怎樣的算盤,但薛錦繡還是打算找蒼璽試一試。
下定了主意後,薛錦繡朝着門外喊了一聲,即刻有個宮女推門而入。
“請璽王爺來一趟,說本郡主有要事相商”,薛錦繡吩咐道。
小宮女領了命,退出了房間。
一盞茶的功夫,蒼璽來到了周信的寢殿。他將外袍隨手一解,遞給了小宮女,“尋我何事”
薛錦繡給蒼璽遞了杯茶,開門見山的問道:“王兄可認識一位叫季十七的神醫”
蒼璽端茶水的手微微一僵,繼而點了點頭,“認識。”
聞此一言,薛錦繡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王兄可願引薦”
蒼璽朝座位上伸了伸手微微點頭示意薛錦繡先坐下,薛錦繡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坐在椅子上說道:“我知道王兄與三哥是政敵,但畢竟人命關天。若是三哥就這樣死了,王兄也是勝之不武。”
聽到薛錦繡這話,蒼璽心裏有點發笑,但看到薛錦繡這副認真的樣子與病牀上躺着的周信,蒼璽還是忍住了笑,一本正經的問道:“是誰與你說的十七”
雖說薛錦繡感激沈梓荷向她透露這個消息,但她畢竟與蒼璽更加親厚些。蒼璽將薛錦繡的糾結看在眼裏,也不爲難。
“我只問你一句,你願說就說,不願說作罷。”
“王兄請講。”
“此人姓沈”蒼璽問道。
聞此一言,薛錦繡微微擡了擡頭與蒼璽四目相對了一瞬繼而低下頭。蒼璽的目光太過凌厲,凌厲到容不得她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