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璽拍了拍程鉞的肩膀,點了點頭:“好一個君擇臣,臣亦擇主。”
兩人又說了會兒子話,侍婢爲他們端上來了一壺剛烹好了的茶。
“朝中形勢如何”蒼璽抿了口茶水問道。
程鉞沉默了片刻,見蒼璽正望着自己,遂而十分悲憤的說道:“皇帝親佞遠賢,如今朝堂之上簡直是烏煙瘴氣”
蒼璽沒說話,等着程鉞接着說下去,蒼璽又嘆了口氣,“當今聖上在傅國公等文臣的教唆下,重視那些個油嘴滑舌的小人,還折辱我等武將”
“聖上折辱衆將軍”蒼璽將茶杯猛地放在桌子上問道。
程鉞點了點頭,“是啊。半個月前,皇上招了一批力氣大的莽夫,在朝堂之上讓他們與衆將軍公然比武。我等精通兵法,怎能與這些只知道用蠻力氣的莽夫相提並論”不等蒼璽開口,程鉞接着嘆了口氣,“陳秋實老將軍已經被周則氣病了。這承周,怕是要大廈將傾了。”
聽着程鉞的話,蒼璽陷入沉思。這周則雖說能力不及高宗皇帝,但還不至於昏庸至此。
“我此番前來是想助王爺一臂之力”,程鉞起身跪地說道。
蒼璽趕緊扶起了程鉞,“程將軍快快請起”,蒼璽嘆了口氣,“本王如今也是虎落平陽,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王爺莫要氣餒,我來之前去探望過陳老將軍。老將軍深知王爺處於困境,但還是讓我代他問王爺一句話。”
“將軍請講”,蒼璽說道。
程鉞拱手說道:“老將軍問:王爺可還記得困獸猶鬥這個詞”
蒼璽沉默了半晌,“本王記得。”
蒼璽說完這話之後,屋子裏沉寂了很久。直到傅瓷端着飯菜進來,纔打破了這沉默。
“程將軍遠道而來,我們也沒什麼可招待的,還請將軍嘗一嘗我的手藝吧”,傅瓷將喫食一邊往桌子上端,一邊說道。
程鉞仔細看了看傅瓷,方纔他前腳剛進門,蒼璽後腳就來了。他也沒又閒功夫與傅瓷敘舊,如今看着她比先前在金陵城時瘦了些,皮膚也黑了些,但看起來卻更開朗了。她現在這模樣,與自己初次在璽王府看到她時成熟了不少。彼時,她只覺得這個女子是個聰明的,如今被半載歲月打磨,傅瓷比先前更加端莊、溫婉、秀氣了些。
見程鉞不開口,傅瓷接着說道:“也不知這飯菜合不合將軍的口,還請將軍湊合用些。”
程鉞的魂兒被她這一言給喚了回來,“王妃客氣了。”
傅瓷給蒼璽與程鉞遞了碗筷之後,自己也坐在了桌子前。
程鉞盯着傅瓷看了片刻後,輕聲問道:“王妃可還安好”
傅瓷笑了笑,“謝程將軍惦念,我一切安好。”
程鉞點了點頭,而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妃也別喚我什麼將軍了,如今程鉞已經辭官。”
“辭官”傅瓷詫異問道。
“是”,程鉞應了一句後,仰天長嘆了聲,“朝堂如今烏煙瘴氣,我程某人不才,但也不遠輔佐昏庸之主。”
“程公子出淤泥而不染,瓷兒佩服”,傅瓷笑道。
“好了,飯菜都涼了”,蒼璽說着,往傅瓷的碗裏夾了些青菜,“本王就當程鉞你是來投奔本王的了,這攝政王府裏還有幾間院子,你挑一間暫且住下吧。”
程鉞拱手一揖,“多謝王爺。”
蒼璽應了一聲後,傅瓷說道:“王爺住在臥虎閣,我的在梧桐苑,側妃的在芙蓉苑。這凝輝堂與王爺的臥虎閣捱得近,不如讓程公子先在哪兒安住下。”
程鉞的重點不在自己住在哪兒,而是皺眉問道:
“側妃王爺您”
程鉞半晌沒反應過來,還是傅瓷咳嗽了聲,程鉞纔開口說道:“還未恭賀王爺。”
這頓飯,三個喫的不是十分舒心。蒼璽與程鉞認識的時間長,但卻從未有過共處一室、各懷心思的現象。蒼璽想着“困獸猶鬥”這四個字,程鉞也有些食不知味,但蒼璽卻一直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飯後,蒼璽與程鉞還有事情要談,傅瓷與香羅一行人收拾了碗筷後便回到了梧桐苑。
從臥虎閣到梧桐苑這一路不算遠,但是天色已晚,傅瓷一行人走得慢些。
香羅扶着傅瓷,語氣中略帶擔憂的說道:“我看哪個程將軍看王妃的神色有些怪,此人”,香羅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說道:“此人真的信得過嗎”
傅瓷握着香羅的手笑了笑,“姑姑多慮了,這程將軍是與王爺一起上過戰場的。我在朝堂之上救過他的性命,他對王爺絕無二心。”
“但願是我多慮了”,香羅嘟噥了聲,接着說道:“我還是覺得他看王妃的眼神有些怪異,不是不信任的那種怪異而是太過熾熱。”
“太熾熱”傅瓷反問道。
香羅嘆了口氣,“我也說不上來,總之王妃應當多留神些。”
“瓷兒知道姑姑是好心爲我,但這程將軍是追隨王爺的舊部,在戰場上還救過王爺的性命,斷然不會害我與王爺”,傅瓷見香羅眉間的擔憂不減半分,繼續安慰道,“姑姑怕是今日聽了程將軍說了朝中形勢過分憂心了。”
“但願如此吧”,香羅說道。
傅瓷岔開了話題,說道:“側妃昨日跪了鐵鏈,想必膝蓋定然不適,晚些姑姑讓孟言給側妃送些舒筋活血的膏藥去。”
香羅應了一聲,與傅瓷又說了幾句話邊到了梧桐苑。
傅瓷今日又是出門又是烹飪的身子乏得很,香羅伺候她洗漱後差孟言去了芙蓉苑。
此時此刻,蘇滿霜還沒休息,正在大打理着她從蘇府帶來的那幾套戲服。蘇滿霜的生母是戲子出身,她也會唱上幾句,這種行當自然少不了。
“奴婢孟言給側妃娘娘請安”,孟言進屋後給蘇滿霜行了個禮說道。
蘇滿霜擡頭看了一眼來人,確定是傅瓷身邊的侍女後接着低頭整理着那些行當,也沒說讓孟言起身的話。孟言蹲了片刻,蘇滿霜才慵懶的開口問道:“你家娘娘讓你來此所謂何事”
聞言,孟言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我家主子知道側妃娘娘膝蓋不適,特地讓奴婢送來了這些活血化瘀的藥。”
蘇滿霜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疲憊的喚了一聲:“青苑姑姑。”
青苑受意,從孟言的手中接過了那個小瓷瓶。蘇滿霜接着問道:“你家主子可還有其他的事情”
“主子還讓奴婢帶話,說她惦念着娘娘”,孟言畢恭畢敬的說道。
蘇滿霜應了一聲,“我知曉了,替我多謝王妃”,說着,一邊打了個哈切一邊對孟言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孟言會意。給蘇滿霜行了個禮之後退出了芙蓉苑。
待孟言走後,青苑冷哼了一聲,“我們蘇府什麼好藥材沒有,還用的她打賞”
蘇滿霜瞥了青苑一眼,說道:“姑姑還是積些口德吧。你我誰不知傅瓷是被傅國公嫌棄的女兒,若不是王爺賞賜,憑她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藥材”
青苑嘆了口氣,“奴婢把它丟出去,省的側妃看着心煩。”
說着,就要往外丟,蘇滿霜趕緊攔住,“姑姑快消停些吧,這不是在蘇府,傅瓷纔是王爺的正妻,我們何苦去惹她的不痛快”
香羅看着蘇滿霜這副樣子,眼神裏有幾分難過與同情,“真是爲難側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