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人前一貫開朗,就連此時此刻也不例外。傅瓷以爲紅玉這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也跟着笑了笑。但是,也只有紅玉知道,這句“或許”的機率有多渺茫。
紅玉打了個馬虎眼,接着把話題繞到了傅瓷身上,問道:“主子真的已經對王爺心灰意冷了”
聞言,一向伶牙俐齒的傅瓷的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心灰意冷談不上,但是也絕非一下子就能冰釋前嫌。
“說不清”,傅瓷含糊的說道。
紅玉不肯就此饒過她,接着說道:“我若是王妃斷然不會再跟王爺過下去,他背叛了我就不該再擁有我。只是,我不是主子,主子也不是紅玉。”
這話,讓傅瓷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素日裏,人人都說紅玉丫頭是個不會動腦子的,但此刻傅瓷瞧着紅玉哪裏是不會動腦子,只是她不願鋒芒畢露罷了。
蒼璽這行爲,讓世間哪一個烈性子的女子都該離他遠遠的,甚至是和離。紅玉是那種烈性子的女子,傅瓷也是
但是,紅玉也說了,她不是傅瓷,傅瓷也不是她。
紅玉不在其位可以不謀其政,但是傅瓷不行
“紅玉丫頭莫要勸我了,這件事情雖關乎王爺在朝中的勢力,但也關乎我與他的夫妻之情”,傅瓷說道。
紅玉點了點頭,沒再勸傅瓷。這種事情,落在誰身上,饒是誰也定是需要一段時日才能接受的。
“我想靜一靜”,傅瓷說道。紅玉應了一聲,給傅瓷行了個禮之後輕輕爲她帶上了房門。
離開了梧桐苑後,紅玉越想越覺得來氣。這一遭事情,的確是蒼璽做的不對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竟然走了
想到這兒,紅玉怒氣衝衝的進了臥虎閣。
此時此刻,蒼璽正在院子裏練劍。跟着蒼璽這麼多年,紅玉曉得,蒼璽在晨起以外的時候練劍多半是爲了發泄
蒼璽餘光看見紅玉來此,並沒有停下。紅玉看見蒼璽這副模樣,火氣不減反增,提着自己的劍衝着蒼璽揮來。
這樣的切磋,以前常有。但是,眼下兩人沒有一絲一毫是切磋一番的意思,反倒是像一場殊死搏鬥
“王爺既然娶了王妃就不該再拈花惹草”紅玉邊揮劍邊說道。
蒼璽瞪了她一眼,“莫要分心”
聽蒼璽這麼說,紅玉心裏委實爲傅瓷覺得不值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情說出這種話來
“混蛋”紅玉衝着蒼璽吼了一聲,劍徑直揮了過去
咣噹
蒼璽將劍往地上一扔,似乎要受紅玉這一劍
見蒼璽扔了兵器,紅玉趕緊收手
“王爺”,紅玉喚了一聲。
“怎麼下不去手了”蒼璽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紅玉。
蒼璽的眼神裏,除了那種與生俱來的威懾力還有一種讓人難以名狀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人明明盯着你看,問的還是一道送命題,但他的眼神裏卻有如三月春風一般的暖意。
被蒼璽這一瞪,紅玉一時之間不知所措。片刻後,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舉動早已僭越,遂而趕緊棄劍跪地,“屬下知罪還請王爺懲處”
蒼璽上前雙手攙起了紅玉,“本王知道,你是向着瓷兒。但是,本王也有本王的難處,還希望紅玉丫頭你能理解。”
聞言,紅玉追問,“王爺有難處,或許紅玉能夠分憂。不知道王爺可否說於我聽”
蒼璽輕微點了點頭,示意紅玉隨他一起進書房。
進了房間之後,蒼璽讓守在屋子裏的小廝們全都離開,才說道:“我正有一樁事情要拜託你走一趟。”
方纔說的不還是他與傅瓷的事情嗎怎麼一進門就要岔開話
題
“先別急着反駁,此事正是與瓷兒有關”,蒼璽說道。
“昨夜我想過了,這一戰太過危險,不能讓瓷兒跟着我”,蒼璽說道。
紅玉瞪大了眼睛看着蒼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瓷兒是我的軟肋,這一點周則把握的很是清楚,倘若我將瓷兒留在身邊,到時候瓷兒難免有性命之憂”,蒼璽接着說道。
蒼璽這話說的很輕巧,好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一般。但是,也只有紅玉知道,這看似無足輕重的幾句話裏承載着多麼沉的愛意。
“所以,您故意氣王妃,想讓她暫時離開您”紅玉問道。
蒼璽沒吱聲,微微點了帶頭,“本王琢磨着,季十七哪兒最安全,還勞煩紅玉你護送瓷兒走一趟。”
“季十七”紅玉驚道。
“嗯”,蒼璽這一聲應的很輕,他似乎猜測到了紅玉想問什麼,遂而不等紅玉開口,蒼璽主動說道:“國公府不是瓷兒的家,那兒有桂雨在,四皇妃也在,我想她在那兒至少比整日裏看着蘇滿霜一行人在府裏逛蕩好得多。”
這話倒是真的。只是
“王爺不怕王妃對您心灰意冷跟着季十七跑了”
紅玉問完這話的時候,迎面看見蒼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一眼,讓紅玉渾身打了個顫,趕緊改口說道:“屬下多嘴了,王爺恕罪。”
蒼璽應了一聲,接着說道:“今晚,本王會去芙蓉苑,你藉機去勸勸瓷兒,讓她去季十七那處。”
“這話,您跟王妃直接去挑明瞭說不好嗎,何苦要逼着王妃走”紅玉說完這話,再次被蒼璽狠狠的瞪了一眼。
這丫頭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蒼璽在心底裏忖度着。
“本王去與瓷兒說什麼說她是本王的軟肋,周則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她”蒼璽歪着腦袋衝着紅玉問道。
被蒼璽這麼一問,紅玉啞然。這倒是,這種說法,傅瓷信不信還是一說,信了之後能不能離開蒼璽還是另一說但是,紅玉還是覺得說清楚了比藏着掖着的好很多,至少夫妻之間就是需要溝通交流的
“就這麼定了”,蒼璽說道,思忖了片刻又補充道:“你去準備準備路上用的東西,後日你們就出發。”
紅玉拱手應下,隨後蒼璽遞了個眼神,紅玉退了出去。
紅玉出門後不久,蒼璽就把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摔在了地上
在門外候着的奴才們聽着屋裏有如此大的動靜,趕緊推門而入喊道:“王爺”
“滾”,蒼璽衝着這兩人吼了一句。
兩個侍衛來攝政王府伺候了這麼些時日,還從未見過蒼璽發這麼大的火兒,嚇得趕緊磕了個頭出了書房還順帶着把門關好了。
侍衛們出門後,蒼璽才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蔫在了椅子上。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塊爛泥巴,如何也都扶不起。
遇上這樁事情後,蒼璽愈發不明白,爲什麼世人都想出門王族、都想要富貴人生。
那些人,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政治鬥爭有多麼厲害。
這其中之事,足以讓一個活生生的周義殞命,也足以讓他與傅瓷的感情變質
現在,蒼璽愈發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了。他能放棄王位,但不能放下仇恨。他與周則還未決一死戰,還未能替周義報仇,但卻把自己的感情弄得一團糟糕。
真的值嗎
這個問題,自打蒼璽把蘇滿霜娶進門的那一刻他就問過自己。
但是,這個問題的結果蒼璽自己也說不清楚。
想着想着,蒼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周義走後,自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不知道閉目了多久,蒼璽再次睜開眼睛,握起了狼毫筆,取了信封、信紙,寫到:季十七親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