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蒼洱擡眸。
真的行不通嗎
“王爺送走王妃,其中苦衷,紅玉你不會不知道吧”蒼洱問道。
被他這麼一問,紅玉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你,該不會是想”
“是”,蒼洱沒等紅玉說完,十分乾脆應了下來。
“不行不能對王妃說實話你這是把她帶入險境”紅玉反駁道。
蒼洱盯着紅玉的眸子看了許久,“王爺還想把這份感情藏到什麼時候他以爲自己把王妃送走就能把她從這趟混水中撇出去了嗎他問過王妃需不需要他這樣的保護了嗎”
紅玉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是啊,多少人用保護的名義做着傷害的事情。蒼璽是,蒼洱是,紅玉自己也是。
兩人相顧無言,紅玉看着蒼洱那澄澈的眸子,最終妥協道:“明兒一早,你去對王妃說吧。”
蒼洱應了一聲,爲紅玉掖了掖被子後給他熄了燈出了房間。
這一夜,傅瓷那邊的情況很是不好。
高燒不退,米水不進。香羅一趟又一趟的把在涼水裏浸透過的布子搭在傅瓷頭上,可體溫卻沒有要退的趨勢。
香羅那些醫術在此刻已經發揮不上用處了。此處偏遠,別說稀有的藥材,就是普普通通的藥材能夠尋到也已經是萬幸了。萬般無奈之下,香羅只好敲了敲蒼洱與程鉞的門。此刻,程鉞已經歇下了,蒼洱有心事,難以入睡。聽到香羅的敲門聲,很快就穿好了衣服開了門。
“娘怎麼還沒睡”蒼洱問道。
“夫人的燒還未退,這藥材也沒有。我怕再尋不到一個好辦法,夫人能不能熬過去還是兩說”,香羅說完嘆了口氣。
她嘆息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卻讓蒼洱的心頭覺得很堵。
“我去看看”,蒼洱說道,見香羅還站在原地,遂而又補充了一句,“方便嗎”
香羅趕緊應下,“方便、方便。”
蒼洱應了聲,進了房間。不知爲何,香羅總覺得蒼洱似乎變了不少。
好像做事情考慮的更加周到了,性格上也軟了不少。
進屋後,蒼洱給傅瓷把了把脈。從脈象來看,傅瓷的情況當真不好。
“娘開張藥方,我現在就進城去給夫人抓藥”,蒼洱說道。
香羅應了一聲,坐在了桌案旁寫起了藥方。
片刻後,香羅把藥方遞給了蒼洱說道:“按着這個藥方,包五副藥。”
蒼洱應了聲,回到他與程鉞的房間拿銀子和寶劍。蒼洱點了根蠟燭,程鉞似是感到光後微微睜開了眼,看見蒼洱正要往外走,趕緊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王妃病重,我進城去抓藥”,蒼洱說道。
不等程鉞再問什麼,蒼洱就出了門。
方纔,蒼洱說傅瓷病重
想到這兒,程鉞趕緊穿了衣裳。雁兒救下他們的時候,程鉞自身難保,許是香羅爲了寬他的心,所以一直說傅瓷沒事,他也就真的相信了傅瓷沒事。但是,看着蒼洱方纔那匆匆忙忙的模樣,程鉞還是覺得傅瓷的病情沒那麼簡單。
“婆婆,睡了嗎我是程鉞,來看看夫人”,程鉞敲門說道。
香羅應了一聲,開了門。
“婆婆,我方纔看着蒼洱急匆匆的說是要進城拿藥,王夫、夫人到底怎麼樣了”程鉞問道。
香羅嘆了口氣,“只怕是情況不好。她本就發燒,今日又淋了雨、受了驚,能好到哪兒去”
“我能進去看看嗎”程鉞說道。
香羅本該是拒絕的。畢竟論關係,程鉞是外臣,這深更半夜的進傅瓷的房間,終歸是不好的。但是,香羅也說不出口拒絕的話,這一路上多虧了程鉞的保護才讓他們能平安到此。若是不讓程鉞進去,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
得了香羅的營運,程鉞兩步並作一步的進了房間。燭光的映照下,傅瓷的臉顯得更加紅。她眉頭緊鎖,單看這樣子就知道她十分難受。
許是身子發燙,傅瓷怎麼也蓋不住被子。香羅一遍又一遍的爲她掖被子,但沒一會兒,傅瓷就想把胳膊腿兒伸出來。程鉞想伸手摸摸傅瓷的額頭,但卻如何都伸不出手,只能乾巴巴的衝着香羅問道:“夫人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若是高燒能退,興許是有救了。然而,難就難在我用了多少法子,夫人這燒就是沒有要退的跡象”,香羅說道。
程鉞默然,看着一旁的水盆和盆子裏的毛巾,問道:“這些是”
香羅順着程鉞手指的方向看去,“哦,這些可以驅熱,能讓夫人舒服些。”
“婆婆是說,這些冷水浸泡過的毛巾敷在夫人的額頭上可以驅熱”程鉞問道。
香羅點了點頭。
“那,那能退燒嗎”程鉞接着問道。
“能是能,但收效甚微”,香羅回答道。
程鉞像是聽明白了什麼,快步走出了房間站在了水缸旁。香羅不放心,也趕緊跟了出去。程鉞腳步快,香羅小跑才勉強跟得上他的腳步。
“你這是要幹什麼”香羅攔着正要搬起水缸的程鉞。
“婆婆方纔不是說,涼水能爲富人驅熱嗎”程鉞問道。
香羅以爲程鉞是要搬着水缸潑傅瓷,趕緊說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若是拿着涼水潑夫人是要了她的命啊”
“婆婆誤會了,我是要潑我自己,然後幫、幫助夫人驅熱”,程鉞說這話的時候臉有點發燙,好在天黑,也看不出他神情上的變化。
“這”,香羅遲疑。
程鉞莫不是想用冷水淋溼自己然後抱着傅瓷爲她驅熱這在禮法與規矩上都說不通啊若是做這件事情的是蒼璽,那麼自己說什麼都不能攔着,但眼下要爲傅瓷做這種事情的是程鉞一個外臣。
“我知道這有違禮法,但是現在有什麼比讓夫人活下去更重要的嗎”程鉞主動說道。
見傅瓷還不說話,程鉞接着說道:“婆婆放心,日後見到老爺,程鉞會去坦白,任憑處置”,言罷,程鉞也不管香羅願不願意,用舀子從水缸裏把涼水一瓢一瓢的從頭頂上澆灌下來。
儘管這已經是五月天,但夜裏還是有些涼。程鉞胳膊本就受了些上,也不知道是胳膊沾了水發疼,還是誰太涼,香羅遠遠的看着程鉞打了幾個寒顫。
這又是何苦
香羅在心裏嘆了一聲。她敢篤定,程鉞對傅瓷的感情遠超過了外臣對女主人的感情。這其實也無可厚非,當日在周則的淫威之下,又多少人站出來順應他的意思要處死程鉞,唯有傅瓷一人,拿出了玉龍頭,站在了周則的對立面。
程鉞一個在疆場馳騁的將軍,應該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吧
香羅越想越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從小看着傅瓷長大,知道她是個善良端莊、知曉進退的人。這樣的姑娘,有人喜歡、有人愛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只是,這世上最難還的就是情債。光季十七一個就夠讓傅瓷憂心的了,若是傅瓷醒來知道自己欠了程鉞這樣大的一個情分,又該如何
看着程鉞把自己澆了個透,香羅打心裏心疼。
“勞煩姑姑守在這兒,程鉞是正人君子,姑姑大可放心”,程鉞說道。
香羅自然知道程鉞的言外之意,衝着他點了點頭後,守在了門口。
程鉞擦了擦身上的水滴後進了房間,傅瓷還在熟睡,程鉞衝着她笑了笑,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