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神棍 >第一章 那些年我們一起拜過的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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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辰年甲午月丁酉日午時,我出生在湖北的一個小城鎮裏。換算成公元曆法的話,那就是1976年6月14日,農曆5月17的中午12點。

    那時節,國家剛剛開始實施計劃生育政策。只不過開頭那幾年還是以勸導爲主,並不曾強制什麼。“優先入托,優先入學,優先參加工作”這三條算是給予最初響應這個政策的人羣的一種鼓勵,或者說是獎勵吧。託爹媽的福,我有幸加入到了這一行列裏。那時候,大家還不習慣說“獨生子女”這個詞。更多的時候,隔壁左右都習慣稱呼我爲“特保兒”

    重男輕女這種思想,一直到現如今都還是存在的,更不說在那個年月了。照理說,生了個兒子家裏是應該挺高興的。說起來,爹媽也着實是高興得不輕。以至於,將家裏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糧票,盡數都拿去換了米麪,糖果,雞蛋這些在當時算得上是緊俏的物資。準備在我滿月的那天,大宴賓客

    滿月酒自然是很熱鬧的,家裏那時候住的還是平房。一個大通間,中間用布簾子格擋一下,布簾子以裏的,是臥室布簾子以外靠近門口的那一小塊地方,就是客廳左鄰右舍,親戚六轉的到了日子都來了。家裏情況好一些的,隨個5毛的份子。家裏情況着實是不怎麼樣的,咬咬牙也會隨個一毛兩毛的。依稀記得,當時我的二叔,爲了祝賀我這個老樓家的長子長孫出世,上山挖了一個大樹墩子,拿鎮上賣了10塊錢。然後,毫不吝嗇的將這10塊錢,塞進他哥哥,也就是我爸爸的衣兜裏

    10塊錢,在那時候無異於一筆鉅款了。大家喫過粉蒸肉吧那個時候,滿滿的一海碗,只需要2毛錢。2毛錢的粉蒸肉,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大快朵頤了。

    氣氛是歡樂的,老媽收份子錢也是眉開眼笑的,屋子門口臨街的地方擺着幾桌酒席,賀客們喫得滿嘴流油,大抵上心情應該也是愉悅的吧而我,曲着雙腿露出男孩的標誌,也正在快樂的朝抱着我的小姑身上撒着尿當然,這些都是後來聽我家老爹說的。當時具體是怎麼個情況,至今我是一無所知。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這句話是有道理的。正在大家打着飽嗝,還依然堅持向桌面上的大魚大肉伸着筷子的時候。一個道長眼冒綠光,看着我們家的酒席在那裏稽首着。當然,道長這個稱呼,也是多年以後我爹改口的。因爲那個時候,這個道長已經成爲了我的師傅,並且仙遊多年了。據老爹說,當時看着這個破衣爛衫,雙眼死盯着酒席,喉結上下蠕動不已。卻偏偏還要做出一副道貌岸然,道骨仙風姿態的道士,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兩個字“神棍”

    神棍這種職業是幹嘛的,大家應該都知道。現如今運氣好的話,在街邊上或許還能看見那麼一兩個,扯着大姑娘小媳婦的手,在那裏指點人生的人至不濟,大姑娘小媳婦沒扯着,也總能扯住那麼一兩個大媽大嬸什麼的。說者唾沫橫飛,聽者唯唯諾諾。

    扯上半小時模棱兩可的淡之後,這一兩日的開銷就有着落了。運氣再好一些,祖墳上冒點輕煙的話,或許這個月的開銷,人家也就給你包圓兒了。當然,前提是你得把人家說高興了。要是盡趕着那些不吉利的話兒說,錢是沒有的,唾沫和兩鞋板倒是很有可能

    出於抱着來者是客的這種思想,雖然老爹心中對這個道士,也就是我的師傅確實不喜,可也還是耐着性子滿臉假笑的邀請他入了席。

    “道長,今日犬子滿月,道長幫忙相看相看”待到老道酒過三巡之後,老爹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一種心態,將我抱到了老道的跟前,要求人家幫我面面相。後來據我估計,或許是老爹實在不想讓這老道白喫白喝,尋思着想討兩句吉祥話兒高興高興吧。

    “嗝~且讓貧道看來”擡起他那雙沾滿了眼屎的眼睛衝我瞅了瞅,老道打着酒嗝站起身來道。

    “丙辰年甲午月丁酉日,午時照道理說,丙辰年甲午月丁酉日,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八字。雖然一身不易大富大貴,可也終究能得個溫飽平安可是......”老爹一心想討要幾句吉祥話的算盤,隨着老道的這張嘴一開,終究是破滅了。

    “可是什麼道長不妨直說。”老爹顫着聲兒追問下去,同時心裏暗自懊惱不已。“早知這道士不識好歹,連句吉祥話兒都不會說,說什麼自己也不該去犯這個賤讓他相看了”這是老爹他當時最真實的內心活動。

    “可是壞就壞在貴公子出生在午時。丙辰年,屬龍,龍主水午時生人,烈焰當空,無異於龍游淺灘。貴公子這一生,恐怕是不甚順利。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若是順,則勉強混個溫飽。若是不順,恐怕將來妻離子散,潦倒一生”老道似乎沒有看見老爹眼中的怒火和賓客們同仇敵愾的表情,依舊在那裏“實話實說”着而我,據老爹說當時也是很不客氣的曲起雙腿,露出細小如蟬蛹般的利器,衝着老道的老臉就撒了一泡童子尿

    “可有解”老爹問這話時,已經將我遞到了小姑的手上。緊握着拳頭,面紅耳赤的瞪着老道。大有你這牛鼻子倘若再有半句不遜,老子必將你揍於拳下之勢既然心裏起了揍人的念頭,所以老爹言辭裏,也就自動將那句道長的尊稱給抹去了。

    “嗯哼有”老道也似乎覺察到了老爹的殺氣,擡手抹去了臉上殘餘的尿水,一整破爛不堪的道袍很爽快的點頭道

    “怎麼解”老爹似乎並不想輕易放過老道,逼上前去追問道。

    “照理說,人的命,天註定。命裏該有的劫數,你躲得了一時,你躲不了一世。”老道拈了拈下巴上那油膩膩的鬍子,在那裏說道。說了一半,覺得老爹的殺氣更甚了一些,連忙住口不言

    “那個,今日天命所歸,要貧道和此子相遇。想必也是上天生了憐憫之心,要借貧道之手,化去令郎身上的厄運。如此,索性貧道就順從天命,收令郎爲徒。待令郎10歲之後,貧道帶他雲遊天下廣結善緣,日夜於三茅真君座前誦經修道,或許能夠修改命格也不一定”老道頓了頓,接着在那裏說道。只是說到三茅真君之時,臉上不由得正色了許多。不過老爹當時不知道,三茅真君乃是茅山派的祖師,而錯以爲是三毛真君而已。三清老爹知道,可是說起三茅他就不甚了了了。更何況,他還把三茅誤以爲是三毛了。

    “你這臭道士,老子好心留你喫酒,末了被你這烏鴉嘴說得不痛快便罷,現在居然還把主意打到我兒子頭上來了想拐帶我兒子去做道士,倒是先問問老子的拳頭答應不答應。”

    老爹在鋼鐵廠做了半輩子的工人,手裏端的是有一把子力氣的。忿忿然說完之後,不待老道分說,抓住他道袍的前襟,斗大的拳頭就招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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