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暝頌 >第四十一章不必留手
    東毒城大部分的人馬,都被宜陽城的守軍和鄭消自身爆發的毒霧殺死,剩餘一些僥倖沒死透的,也已經繳械投降了。

    衆多身影圍在三陰煉魂陣殘存的陣腳上,目光向中央看去,只見得一塊黑色頑石靜靜的漂浮在空氣中,黑色石身上奧祕的銘紋逐漸黯淡,一絲絲劇毒的黑霧淡淡的繚繞在上,顯然這黑石身上還有殘存的餘毒。

    高凌湛看着黑石,淡淡的道:“這塊黑石原來被人暗自鉤連了銘紋,使其和玄陣合二爲一,爲了除掉萬雙銀和海剎,鄭消還真是煞費苦心。”

    “王忪,你醒醒”百里凡身受重傷,掌心吞吐出一條元氣光鏈,緊緊的捆綁在王忪僵硬的身軀上。

    “他沒事了,用珈藍銀仙草熬成湯藥,分三次服用,體內的餘毒就會清除。”衛陵道。

    靚兒眸子輕掃一下,感受到一股陰煞之氣,冰冷的道:“這塊黑石也是出自寒池。”

    “靚兒,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黑石也是來自後陳國的王殿。”蕭頊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殺氣,緩緩的從黑石內部溢出。

    靚兒清靈的眼眸一凝,雙目金光閃爍,視線似乎想要穿透黑石,半響後,冷冷的道:“黑石的確出自寒池裏的王殿,但上面的封印術早在數百年前便被種下,而且施術者修爲高深,對銘紋也是極爲精通。”

    北巖打趣道:“衛陵大人,用你的天闕試着給它來一下。”

    聞言,蕭頊笑道:“北巖你還真是什麼鬼主意都敢想啊不過這也不失爲一種方法。”

    “陛下有令,讓我此行要把這塊黑石帶回帝都,順便”衛陵邁出半步,一股璀璨的元氣將黑石盡數包裹住,然後收入掌心,神言又止。

    蕭頊察覺到一絲不妙,道:“順便什麼”

    衛陵開口道:“順便把四殿下的腿打斷。”

    身軀忽然僵硬,蕭頊有些尷尬,悻悻然的道:“這次出來我又不是爲了貪玩,回了帝都皇父說不定還有表揚我一番呢”

    衛陵目光如炬,在蕭頊的體內一掃而過,旋即淡笑道:“四殿下體內經脈之症,此番荒瀾域之行得以解決,對於陛下來說,定然是最大的喜訊。”

    只有他才知道,這十年來蕭弘爲了蕭頊的經脈問題,屢屢派遣內衛司的暗衛行走在中土各大地域,深山老林裏的天材地寶,鄉間野鎮中的杏林聖手,都不知道找了有幾何。

    蕭頊轉過身來,看着滿地的殘肢斷臂,和一些正躺在地上苦苦呻吟的守軍,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道:“凡參加炎巖坡之行的人,都賞七十兩紋銀,受傷至殘者,領一百五十兩紋銀返家,戰死者,屍體由家人自行領取安葬

    ,撫卹家人紋銀二百五十兩。”

    百里凡抱拳道:“屬下,替各位兄弟,多謝殿下。”

    蕭頊看着百里凡,道:“百里城主,在荒瀾域這些日子,多虧你捨身相救,等我抵達帝都後,會親自向父皇爲你請功。”

    百里凡聞言,臉龐頓時上涌出了一抹多餘的喜色,“多謝,殿下。”

    南芥道:“此間事了,咱們回去吧”

    衆人也是點點頭,荒瀾域三大城池,萬雙銀和鄭消一死,黑炎城、東毒城便是無主之城,雖說城裏會留有部分前任城主的親信,不過對餘東夏朝庭來說不過是一些烏合之衆罷了。

    海剎性命雖然無憂,但是淵葬城此刻以是一個獨立無援的孤城,荒瀾域七大城池,東夏以佔了六城,只要海剎的腦子稍微聰明一點,就知道投降纔是他唯一的出路,不然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百里凡在吆喝着一隊人馬,蕭頊獨自一人站在山頂中,看着被兇暴元氣和黑色毒霧,毀掉的炎巖坡,心裏忽然有種鬱悶難宣的感覺。從帝都到宜陽城,這一路走來,他感覺自己就好像傻瓜一樣,連在客棧裏喫飯都受人嘲笑,若是沒有靚兒、北巖、南芥一干人等的保護,恐怕他也走不到宜陽城。

    他從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生母早逝,但是皇后卻對他極爲愛護,父皇和各位兄長對其關愛備至,可是出了帝都,他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冷落和鄙夷。

    發生的一切讓他總算是看明白了,在這片中土大地上,誰的拳頭大,誰說的話就是真理。

    靚兒走到蕭頊身旁,淡淡的道:“在想什麼”

    蕭頊笑道:“我在想,我究竟欠了你多少,恐怕把我買了也還不起。”

    “該走了。”

    靚兒面色微變,聲音平淡冰冷,其中還包涵了一絲情感。

    帝都,望月臺。

    兩道身影對座,清秀儒雅的青年人,手中持着白子,一身紅衣的妙人,玉手輕輕的持起黑子,棋盤上此刻戰火燎燎。

    顏舞擡手落黑子,淡淡的道:“師兄,師門一別,許久不見,沒想到你以在東夏位極人臣。”

    早些年顏舞和司馬楓一同在天機門求學,共拜門主商悝爲師。天機門地處鬼秋山裏,山中常年有修爲高深的妖獸盤踞,和數百年不曾散去的毒霧屏障,傳承以過八百年。在天機門數十代的傳承裏,門主每二十五年裏會收三名弟子爲徒。

    司馬楓白子落下,道:“承蒙,陛下不棄,封我爲少卿。”

    “以師兄之才,爲何要屈居東夏尺寸之地。”顏舞道。

    司馬楓笑道:“東夏皇帝自繼位以來,效仿先輩,變法強國,朝中

    諸多才俊涌現,國力早以可和西方四國匹敵。”

    “東夏稱帝不過數代,被諸侯國死死的封鎖在東方,小富則安,而久安者必不可常存,這個道理師兄想必也清楚。”顏舞玉手落下黑子,開口道:“該你了。”

    司馬楓落下白子,抿了一口熱茶,道:“天下大亂,戰火以燃數百年之久,居安、久安,誰又能說的準呢師妹,此番你邀我前來,恐怕並非只是對弈論天下吧”

    倆人師承一門,自然是極爲了解對方,不知從何時起,他們二人便開始互相較勁。後來,空出了時間,蕭頊好好的想了想,他和顏舞的關係不對付,還是從十二年前在師門之時說起。

    現任天機門門主商悝自幼無父無母,兒時曾流落江湖,受世人欺騙,後來有幸被當時遊歷的天機門門主淵商救起,淵商瞧他頭腦靈活,不居俗禮,便收他爲關門弟子,五十年之後,淵商修煉之時,急功近利,導致體內元氣不穩,爆體而亡。

    天機門傳承的規矩就是,歷代門主都是以連名製爲主,自此以後商悝易名,擔任了門主之職。

    由於商悝出自江湖,故性情古怪,無人能摸準他的脈門,時常在門中的幽笛院裏舉行對弈比賽。

    由於司馬楓時運不濟,抽竹籤總是抽到和顏舞對弈。對此,司馬楓頗爲不奈的道:“顏舞師妹,之前和你對弈的師兄弟們,可少有人能和你走過百子。”

    顏舞略有深意的吟笑道:“司馬師兄進門的第五日,便拜爲門主的弟子,他們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你早我四個月進門,不如不如讓師妹四子,可好。”

    當時的司馬楓年幼愛出風頭,而顏舞又長的十分惹人憐愛,不免想表現一番,旋即笑道:“好,那我便讓你四子。”

    倆人當初宛如現在一樣,一持黑子一持白子,在縱橫十九路的棋盤上開始飛快的下着,顏舞自幼聰慧過人,四歲便由南楚的國手教導下棋,七歲之時,便可以在國手讓了她三子的情況下,反喫對方一子。

    看着和自己同歲的司馬楓,居然拜在了門主爲師,顏舞在心裏憤憤不平的道:“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一頓,免得被你小瞧了我。”

    一出手,顏舞的俏臉便是一板,黑子殺氣騰騰的攻向白子。感受到一股敵意,司馬楓身體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前者,反手攻在右上角的棋路,心頭一凝,道:“我沒招她、沒惹她,棋路幹嘛怎麼衝”

    黑子落在棋盤上,顏舞美眸子看着棋盤,暗道:“這個司馬楓還真是利害,可是,我決對不會輸給他。”

    棋盤上黑白兩子殺伐果斷,黑子步步緊退,其先黑子還和它死死的纏鬥在一

    起,可是到了後面,白子敗退而逃,黑子乘勝追擊,看着架勢不把白子殺個片甲不留,它決不收手。

    大約兩柱香之後。

    “噠”一枚棋子失手掉落在棋盤上。

    司馬楓嗤笑道:“顏舞師妹,除去開盤的三子,我一共吃了你十一子。”

    “這”顏舞一臉的難以置信,雙目緊盯棋盤裏陷入死局的黑子,“怎麼會”

    “師妹,你一開局便逼迫我和你展開猛攻,在後面我稍顯不敵,你便全力攻來,在最後收官的時候,你整個人都陷入了右下角的戰局,自然忽略了我佈下的天羅地網。”司馬楓奈心的講解着棋局。

    “我輸了”顏舞漸漸的回過神來,站起身整理完淡藍色的衣衫,道:“看來在這無趣的鬼秋山裏,終於有一件讓我感興趣的事情了。”

    司馬楓看着顏舞,腦中稍微有些出神了,或許是從幼時那簡單不過的一盤棋開始,亦或是從雅琴院,兩人水深火熱的關係,便一直維持到現在。

    “當年師父在門裏說過的話,如今都依依發生了。”顏舞淡淡的道。

    司馬楓將白子落下,道:“這不正是你所期盼的嗎”

    顏舞站起身來,轉身道:“自今日起,你我各爲其主,天下大勢之間,不必留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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