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方,就不是一望無際的花海了,高樓林立,商鋪喧譁,行人如織,只是幾乎所有的房屋上都生着茂密的花藤,甚至有些直接就是用藤蔓長成。末無端買了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準備回去送人,當然,舞翩兒付的賬,她沒這個世界的錢幣。
一路上,有遇到辦喜事和喪事的隊伍,這裏的喜事、喪事都很不同。
喜事即不迎親,也不宴請賓客,只需成婚兩人到榣木前跪拜,訴說成婚的決心,祈求榣木賜福。如果榣木落下兩片樹葉,就是同意他們的婚事,新婚兩人就會將樹葉插在發間。大家見了頭插榣木葉之人,都會上前恭喜祝賀。若是沒有掉下樹葉來,就是說明兩人的感情還不夠堅定,要麼分手,要麼以後再來。
有榣木作保,這裏的人們姻緣多半都是幸福的。
而若是家中有人去世,親人們也會把死者的遺體帶到榣木這裏來,向榣木禱告,述說這人一生的經歷,主持喪事的長者會用一根細細的榣木枝輕點死者額頭,之後死者化爲煙塵,重新歸於榣木之中。從彼來,回彼去。這樣,失去親人的痛苦便不那麼明顯,他們不過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用另一種形式繼續陪伴家人。
而那些死者的靈魂,在看到自己的肉體消散後,都平靜安然的跟隨引魂燈往鬼府而去。
縱使短短几天的停留,末無端也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絕對是個夢寐以求的世外桃源。但也正如舞翩兒所說,越美好的事物,越害怕它破碎。
末無端還沉浸在對拂迦世界的讚美中,就看到一個探頭探腦的小鬼正躲在一個貨架後朝她看。末無端招手,他趕忙跑過去,遞給她一張字條。小鬼道:“我是替呂風大人來給末陰司傳信的。”
末無端打開字條一看,只四個大字:秋後算賬。她噗呲一聲就笑出來了,舞翩兒拿起一看,道:“你還笑得出來,人家要料理你了。”
末無端道:“他若真要收拾我,就不會送這個來了。這是正尷尬着,不知道怎麼應付你那仙師,請我回去做擋箭牌呢。”
“那你怎麼打算?”
“不管他,自己的師妹自己想辦法。”末無端暗笑,又摸出懷裏一張字條,說:“飲歡他們幾個我還沒見呢,咱倆一起去。”
那小鬼好不容易插上話,“來的時候,遇上羅剎大人,大人知道我要來給您傳話,讓我通知您馬上回去,有急事兒。”
末無端擺擺手,“別替你們呂陰司想辦法了,我不去,現在去了,落英仙子記恨我一輩子。”
小鬼急了,“真是羅剎大人讓我傳的話,說是什麼黑……大黑……還是誰來了。”
末無端與舞翩兒的動作頓時停滯,“你說誰?大黑!”
小鬼的臉越發喪氣了,“大概是,羅剎大人說得着急,撩下話就走,我就記得什麼黑了。”
第二部傳信小鬼圓滿完成任務,把末無端帶回了鬼府,可惜不是去第二部救火的,呂風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她一步不停立即回了第五部府衙。
流霜坐在府衙內堂等她,她都現了身,在他眼前站了片刻了,他也沒成呆滯中醒過來。
末無端站在他跟前,把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確認他是大黑沒錯,終於抱住他哭出聲來,“你回來了,大黑,你總算回來了……”
她泣不成聲,大黑還是一臉茫然,他也覺得心痛,但他更感到不解,他不知道爲什麼末無端就會到這裏來,她怎麼就真的在這裏。
流霜是在一百八十年前醒過來的,正好就是末無端死去之後。但他醒來了,迷迷糊糊,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關於和末無端在一起的一切,他只有一些零星的記憶,甚至他自己是怎麼死的,他也完全想不起來了。
他曾壯着膽子問過一次,神尊不答,他就再不敢問。神尊也不再吩咐他做其他什麼事,他便一直在雲中休養,不問世事,直到遇上前來人間界尋找末無端的舞翩兒。
他自己剛剛復生靈力不足頭腦不清醒,尋不到末無端不奇怪,可舞翩兒一個仙子也找不到,流霜不得不懷疑末無端到底還在不在這個世界,若她去了其他世界,神尊爲什麼不跟着去?舞翩兒走後,他安不下心,越發慌亂,決定要去探個究竟。
想破了腦袋,他隱隱約約回想起了幾個人,一路去了丹陽派,問到了柳晚照頭上。柳晚照初見他也很驚喜,但聽他打聽末無端的消息,又有些猶豫。末無端並不打算張揚她還在這世上的事,柳晚照知道流霜是那位天神的屬下,最終還是決定不透露她的去處,只說末無端在這世間某一個角落,以後會去見他的。
世上已沒有末無端的氣息,柳晚照卻說她在這世間某個地方,流霜有非常不好的預感,然後想起了曾和末無端一起去鬼府見過的那個陰司。就這樣陰差陽錯的一路瞎撞,他真的又闖到鬼府來了。
他在黃昏臺被鬼將攔住,直接點名來找羅剎,羅剎那日也是湊巧,平日都無公事,那時正好帶着幾個書吏官視察第五部地盤,聽到傳報有神獸在黃昏臺處找他,一邊向書吏官們交待,一邊就把他們一直帶過去了。
見了流霜,羅剎受到的驚嚇一時間忘了讓他摒退身後跟着的幾個尾巴。流霜也不客套,直接發話,問他可知道末無端在哪。羅剎心裏正千迴百轉,想着怎麼編一個理由,即不出賣末大神,又不至於紅口白牙撒謊,將來事發被流霜揪尾巴。
他在苦惱,身後的書吏官們可不苦惱,直接就開口了,“你找末陰司?那可不巧,她近日不在。”
這下就算撕了書吏官們的嘴,也把話圓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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