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復原了？”末無端指指頭頂。
“都好了，一個不差。”
末無端大喜，一巴掌拍在流霜腦袋上，“那太好了，我正有地方想去！”她眉飛色舞從流霜龍角上跳下來，“飲歡、漣琳、漱心你還記得吧，我本來早就要去見他們的，結果讓你中間打了岔，現在正好，你陪我一起去。”
又叫流霜和舞翩兒，“你們也好久沒見他們了吧，一起去。”
流霜：“我頭痛，只適合在雲上休息。”
舞翩兒：“我出來好久了，也不知道飛羽閣那些傢伙們有沒有好好修行，仙子不在，我理當回去照顧。”
說完，居然一同就溜了。兩人腦中只想着一句話：你倆卿卿我我，是有多不怕死纔敢跟着。
他兩個拒絕的乾脆，末無端看着二人背影也是無奈，本想着有其他人在，她不至於太心虛，沒料到這兩個縮得比泥鰍還快。
末無端寧神靜氣：冷靜，冷靜，總要面對的。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朝夕相處，一定不要露出破綻。睡他就是睡自己，不要心虛。
做了小半刻的心理建設，末無端才把笑容擠出來，“那就有勞大神陪我走一趟吧。”
源離點點頭，問：“哪裏？”他從來不把除了末無端以外的人放在心上，哪裏還注意過無涯境曾經有過那幾個小仙童。
末無端把懷裏那張都要揉爛了的黃紙摸出來，“先去飲歡那裏吧，白洲世界彌其峯。”說完，還是不甘心一個人應付源離，試探問道：“要不把源現叫上，三個人多熱鬧。”
源離斬釘截鐵，“不要！”
源現怎麼對末無端的，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完全不知道現在在人家心裏，他們倆的位置已經對調。再說，他也是真的想和末無端單獨呆在一起。
末無端訕訕一笑，“不行就不行吧，我也只是問問。”
本來末無端是要通過鬼府通道才能去往其他世界的，但現在有了源離傍身，三千世界無所不能，而且定位準確，眼前一閃，已經到了彌其峯下。
末無端已經死了這件事已經夠讓歸中仙喫一驚了，天神還陪着死人串門，實在讓他喫不消。但有驚有嚇也不敢表現出來，硬擠個笑臉出來讓神尊上座。源離坐着喝茶也不說話，歸中仙陪在下首忐忑不安，手心直出冷汗。
這邊雖然冷了場，末無端那邊兒卻很熱鬧，先是和飲歡來了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就滿峯跑得不見人影。數百年沒見，飲歡還記得末無端是個喫貨，帶着末無端到半山腰摘果子喫，順便打了只說不出名的小動物，剝了皮烤得滋滋作響。動作嫺熟，不用想也知道是個老手。
末無端一邊卡茲卡茲喫得美，一邊損他：“你這修不成仙是有原因的，看看整天都在搞些啥？”
飲歡嘴上也不服輸，“我沒修成仙好歹活得還挺滋潤，你呢，上次見面還活蹦亂跳，現在屍首都爛成灰了吧。”
末無端這纔想起：天，居然從來沒想過屍體的問題，也不知道被源離埋哪兒了。
她雖然死了，但從醒過來開始就死得很不安分，死得很沒有實感，所以從來沒想過還有一具肉身需要關心一下。
她不動聲色，要是懟人輸了，她還算什麼前無涯境小霸王。“這你就不懂了，落英仙子你還記得吧，她師兄，正經八百的仙人，熬了多少年，現在在鬼府也就比我高半級。我這是在走捷徑，省了多少時間。”
“少頂嘴，小心我給你預訂投胎位。”
罷了，飲歡自知說不過，也不作口舌之爭，“你越發出息了，連神尊也能拐帶。”
“我還有更出息的呢。”末無端作無可奈何之態，“神尊整日哭着喊着要娶我呢。”
她說話自然是誇大了一百倍，但就源離這麼些年的表現，她覺得自己也沒瞎說，只是換了個開放點兒的表達方式。
飲歡變了臉，“你就找死吧。”
不信，反正就是不信。
末無端喫飽喝足，拍拍屁股站起來，“哪天喜宴定然請你，到時候別慫了膽子不敢來。”
飲歡起碼石化了一柱香。
兩人回去，源離還和歸中仙一言不發地坐着，末無端覺得自己才走了半天，怎麼歸中仙看起來像是滄桑了幾千歲。
末無端回來，有了聲響，屋中的尷尬才少了幾分，幾閒話幾句，各自問了好，末無端便決定去下一程了。今日短聚，互通了音信，以後再見就是。
她說走，源離站起來便走，出大門的時候，末無端似乎隨意地摟了源離腰一把，然後轉過頭給飲歡眨了眨眼睛。
飲歡僵住了，那兩位不見了身影才幹巴巴對歸中仙道：“仙師，還是趕緊準備賀禮吧。”
“什麼賀禮？”剛纔那幕太過驚世駭俗，以至於歸中仙根本沒反應過來。
“新婚賀禮。”
歸中仙和飲歡一起僵在門口了。
在去往下一處的路上，末無端覺得有個問題還是有必要問一下。“離，我的屍體你埋在哪兒了？”
源離低頭看她，那眼神彷彿在說：你終於想起來了。
他伸手到左手長袖內，摸出一串珠子，青白色泛着光亮，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
他遞給她看，“在這裏。”
末無端內心翻江倒海：我去，這麼變態，把我做成手串兒了！
這念頭還沒閃現完，陡然便進了一片冰天雪地。眼前一片蒼茫，只有白色，寒風捲起鵝毛大雪撲面而來。若不是末無端已經死了，她相信自己一定會被凍成一根冰柱。
源離牽起她的手，往大雪中間走去。沒多久便來到了一處寒冰宮殿，在宮殿的正中央，冰牀上躺着的，不就正是她自己嗎？
自己就在眼前，這種感覺很奇妙。末無端戳了戳身體的臉，冰冷卻柔軟，散發出實實在在的魔神氣息。
死了這麼久，源離把她保存得很好，甚至脖子上本該有的那道自刎的傷口也修復了。像是睡着了，似乎下一刻就要醒過來。
末無端笑笑，“不過一具肉體罷了，神不是不看中這些的嗎？你不必這麼大費周折的。”
源離卻道：“很重要。你的一切都很重要。以爲你已經消散的時候，只有在這裏，我才能相信確實擁有過。”
源離這話說得心酸，末無端回身抱住他，道：“我在這兒，會一直陪着你，趕也趕不走了，但答應我，再也不要做不好的事。”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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