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楊本滿這種人也不例外。
賀勤勞跟他說了那些話之後,楊本滿表面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實際上當晚卻是失眠了,搞得他的小妾還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司馬兄,你說人活在世界上,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楊本滿的朋友不多,賀勤勞算是半個,司馬強也算是半個。
不過,作爲起居郎的司馬強爲了避嫌,平時跟朝中的所有大臣都很少來往。
也就是楊本滿當初跟司馬強是同年的秀才和進士,再加上兩個人以前做事都比較剛烈,性格比較接近,所以還能成爲朋友。
楊本滿心中有煩惱,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約司馬剛出來坐一坐。
“楊兄,你這話問的,讓我怎麼回答呢?人這一生,無非就是追求那麼點東西。權、財、名、色,但凡是男人,就不可能有例外。哪怕是寺廟裏的和尚,也一樣有追求的。你可能不知道,就連魏徵這樣的人,也一樣有自己在乎的東西呢,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把他勸諫陛下的所有奏摺都編寫城冊,還專門給我看。”
司馬強不是很清楚楊本滿爲何會有這個感慨。
在他看來,楊本滿這幾年可謂是時來運轉,完全從“妖言惑衆楊本滿號”的影像之中走了出來,應該意氣風發纔對啊。
“我如今對於前程已經沒有太多追求,只想在御史臺把監察御史的位置好好的坐下去,但是就是這一個簡單的要求,也沒有那麼容易啊。御史臺裏的同僚,看我不順眼的大有人在,我要是最近不搞出點動靜出來,指不定我就成爲別人的彈劾對象了。”
一直以來,都是隻有楊本滿彈劾別人的份。
如今聽賀勤勞說居然有其他御史想要彈劾自己,楊本滿有點坐不住了。
這事情要是發生了,絕對是打臉啊。
御史臺這麼多年,還沒有發生類似的情況呢。
這種破紀錄的事情,楊本滿不想要。
“哦?還有這等事情?”
司馬強立馬就明白了楊本滿爲何會煩惱了。
“不過話說回來,楊兄你這幾年在朝堂上卻是沒有太多的作爲啊。如果要想坐穩監察御史的位置,那還是要搞點成績出來。朝中那麼多大臣,不可能每個人都奉公守法;勳貴家的子弟,肯定也或多或少有一些欺男霸女的行徑,你找一個名氣大的彈劾一把,讓大家知道你楊本滿還是那個剛烈無雙的監察御史,這纔是改變你現在局面的最好辦法。”
司馬強把楊本滿當朋友,所以說話也就說的比較透徹。
“找個名氣大的彈劾一把?”
楊本滿琢磨了一下司馬強的話,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對啊,名氣越大的人,越能讓大家意識到你這個監察御史不畏強權,到時候還有誰敢說你不務正業?”
“司馬兄,你剛纔說鄭國公曾經找過你,把他勸諫陛下的所有奏摺編寫成冊子之後給你看?”
“對啊,當時他還專門叮囑我把那冊子收藏好,不要遺留在外呢。等下……”
司馬強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楊本滿想要幹什麼,不過話說了一半的時候,立馬察覺到了楊本滿的目的。
“你……你不會是想要對魏徵下手吧?人家都已經過世好幾個月了。”
楊本滿跟魏徵沒有什麼交情,如今爲了自己的利益考慮,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可是,魏徵深受陛下看中,你彈劾他的話,肯定彈劾不動啊。之前太子謀反的時候,也有人彈劾魏徵舉薦的侯君集和杜正倫都參與到了謀反案,有着薦人不賢的過錯。但是陛下並沒有太多表示。如今你拿出來炒冷飯,也沒有什麼意思啊。”
司馬強不是很理解楊本滿爲什麼會拿魏徵來開刀。
在他看來,楊本滿隨便找個活着的親王國公去彈劾,都比彈劾魏徵要有效果啊。
“司馬兄,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彈劾魏徵舉薦侯君集和杜正倫的事情了?”
楊本滿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祕的笑容,顯然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不彈劾這個,那你還有什麼好彈劾的?”
“你不是說魏徵曾經把自己勸諫陛下的所有奏摺都整理成了冊子,專門給你看嗎?”
“對啊,是有這回事,那冊子都還在我家中收藏的好好的呢。”
“那就是了!陛下是很愛惜羽毛的帝王,特別重視自己身後的名聲。魏徵這麼做,顯然是爲了讓自己青史留名,但是卻是有可能讓陛下揹負惡名。起居注是非常緊要的東西,魏徵把冊子給你看,無非就是想要你在起居注中反應這些信息。換句話說,魏徵的勸諫,其實不見得就是那麼的剛正不阿。”
楊本滿如今也算是歷練豐富的人,看問題的角度也比較刁鑽。
“說魏徵不是那麼的剛正不阿,楊兄,你這個說法,我倒是你一次聽說!”
“你仔細的想一想,就會發現魏徵對陛下的勸諫,其實都是勸諫的一些並不敏感的東西;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說‘陛下,你不能驕奢淫逸哦,你要勤儉節約;你不能任人唯親,要唯纔是舉哦;你不能……’之類的東西。
這些勸諫之語,看起來像是在斥責陛下,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自然而然的,陛下對這些勸諫都欣然接受。畢竟,陛下也希望給衆人留下一個自己是虛懷若谷的美名。
但是,到了緊要關頭,魏徵就不說話,不當陛下的‘鏡子’了。比如在儲君之事上面,大家都知道陛下太過親近魏王不是好事,但是魏徵卻是沒有把這事說破,難道他是看不清楚嗎?顯然不是的!
後面陛下安排他去教授太子,結果他立馬就裝病不上朝了,有他這樣的忠臣嗎?他這是典型的明哲保身,不想摻和儲君爭奪啊。畢竟這種事情不像是勸諫,一旦站錯了隊伍,那是要萬劫不復的。”
楊本滿這話說完,司馬強也陷入了沉思。
他掌握的信息,不會比楊本滿少多少。
畢竟,他已經擔任了十多年的起居郎。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響起了一件事情。當初魏徵被逼無奈之下,成爲了太子的老師,但是他跟陛下提出了一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