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書院裏頭，杜構跟韋思仁站在一處院子之中，看着忙碌的學員和教諭，心中有些猶豫。
自從大唐皇家科技獎頒獎典禮結束歸來之後，曲江書院就開始全面的學習觀獅山書院的風格，想要成爲大唐第二大書院。
作爲其中的重中之重，蒸汽機研究所的設立，是第一個行動起來的。
全套的研發設備，以及一臺蒸汽機樣機，曲江書院都已經把採辦費用給到了觀獅山書院了。
可研究所還沒有完全修建好，就發生了這單事情。
也難怪杜構有點擔憂了。
“這幾年，各個作坊裏頭也不是沒有出過事情，只不過這一次顧氏成衣作坊的情況比較特別。我覺得現在觀獅山書院蒸汽機研究所的人肯定比我們着急，楚王殿下更是比我們着急；但是，最終蒸汽機不可能因爲這個事情就被停下來，這一點，我是非常有信心的。”
韋思仁作爲韋家商業上的負責人，經濟頭腦還是比較高的。
他很清楚楚王府不可能因爲一起生產事故，就直接把蒸汽機給停了。
這就像是海上沉了一艘船，就把所有的造船作坊都給停了一下，根本就是不現實的事情。
只不過因爲這是第一次出現跟蒸汽機相關的事故，所以鬧的大一些。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但是這兩天長安城中許多人都在議論紛紛，說着那蒸汽機設備喫人的事情。就連我們書院裏頭，也傳出了一些反對修建蒸汽機研究所的聲音。”
“杜兄，如果你是楚王府的對手，那麼碰到了這件事情，是不是會想着在背後推波助瀾，噁心他一把？”
韋思仁換了一個角度跟杜構解讀着這件事情。
很顯然，他對這事看的非常透徹。
“你的意思是……”
這一下，杜構總算是秒懂了。
勳貴世家，誰沒有背後幹過點使絆子的事情？
杜構怎麼說也是杜家的族長，哪怕是很多事情不是他親自籌劃的，但是肯定也有所耳聞。
一個世家大族，能夠長期存在下來，可不是老老實實過日子就可以的。
“蒸汽機最近很熱門，前幾天明作鐵路修建的時候碰到了一些事情，南山建工的處理方法引起了不少的爭議；眼下這個事情還沒有完全平息，正好顧氏成衣作坊又出了事故，我要是想讓楚王府難受，也會在背後推動一下，反正也是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的事情。”
“說的也是，那我們還是按照正常計劃修建蒸汽機研究所吧。”
……
“盼盼啊，我都跟你說過了，做事情不要那麼激進，你就聽不進去，現在好了，出事了吧？大家都在等着看我們顧家的笑話呢。”
萬年縣縣衙裏頭，顧煉滿面愁容的看着自己的女兒。
現在長安城裏流傳了一個說法，說女兒都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
但是顧煉怎麼覺得自己這件小棉襖是黑心的呢？
這麼多年，就沒有讓自己省心過啊。
他想幫招個贅婿，也被顧盼盼給嚴詞拒絕了。
顧煉覺得自己心中好苦啊！
不是說錢能解決絕大部分的問題嗎？
爲什麼自己那麼有錢了，但是還是有這麼多的問題解決不了呢？
“阿耶，這只是一起簡單的生產事故，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呢？我已經想好了對策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發聲頭髮被捲入設備的事情了。”
顧盼盼聽了顧煉的話，也沒有心情喫飯了，直接放下筷子。
“什麼對策？只要那蒸汽機驅動的設備還在作坊裏頭，只要你還繼續投入更多的這種設備，幫工們的擔憂就不可能完全消除的。再說了，外面的傳言你也不能完全不理會，這些最終都會影響作坊的生意的。”
顧家是江南道有數的大家族。
作爲族長，顧煉自然非常在意家族的名聲。
可是這一次的事故，卻是讓顧家在長安城丟人了。
對顧煉來說，這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
“既然是頭髮太長引起的事故，那麼我們以後就規定操作這些設備的所有幫工，必須把頭髮剪短。這樣就從根源上杜絕了事故的發生。當然，爲了補償這些幫工的損失，我們也會給他們提高工錢。”
顧盼盼的方案一說出口，顧煉就炸了。
“剪頭髮？盼盼，你開什麼玩笑！《孝經·開宗明義》：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你讓幫工去剪頭髮，不就是逼着人家當一個不孝順的人嗎？這事情，我絕對不同意，這是會惹出大麻煩的！”
顧煉氣急敗壞的看着顧盼盼，實在是沒有想到她說的辦法居然是這麼一個辦法。
自古以來，除了寺廟裏的和尚，就沒有人隨便剪掉頭髮的。
一旦顧氏成衣作坊這樣要求幫工剪頭髮，長安城裏肯定會有一大幫人站出來指摘。
特別是禮部和儒家的那幫人，絕對會引章據點的噴的你懷疑人生。
“只不過是剪個頭髮而已，怎麼就跟孝順不孝順掛鉤了呢？要是按照您這麼說，我們也被拉屎拉尿了，那玩意從身體裏流出來，是不是也算對父母不孝順啊？”
左右沒有什麼外人，顧盼盼那是什麼話都敢說出口。
果然，顧煉聽了臉都要氣白了。
“反正我說不行就不行！”
“明明一個簡單的剪頭髮就能解決的問題，你偏偏不同意。非得要把蒸汽機給拆掉，你纔開心嗎？使用了蒸汽機的設備，跟之前使用水車的設備相比，生產速度提高了十倍不止，這絕對會是未來發展的趨勢啊。
楚王殿下在大唐皇家科技獎頒獎典禮上的演講，你又不是沒有看到，我們顧家要順應潮流而行，不要逆水而行啊。”
“盼盼，你說的東西，爲父都懂，我也不否認，蒸汽機的好處是很多的。在將來，它可能真的會成爲許多作坊中都存在的東西。但是現在其他的作坊都還沒有使用蒸汽機，就我們的作坊在用，偏偏還用出事情來了，那能一樣嗎？
要不這樣，我們作坊裏頭也先把蒸汽機的引入放一放，如果到時候長安城其他的作坊都在使用蒸汽機了，爲父肯定也是支持你去採辦蒸汽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