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用epr技術?”墨不然整個人都愣了一下，自己知道這個技術還是之前準備論文的時候尋找過一些比較冷門的超現實實驗，從中誤打誤撞的看到過兩篇論證這項技術可行性的期刊，這才稍微有點印象，這項技術的關注度和可行性有多低，由此可見一斑，“我不同意，像這種完全沒有進行過臨牀檢驗完全存活在理論狀態的技術，直接作用於患者身上難道真的不是在草菅人命嗎？”
陳峯冷冷地看着墨不然，眼神一改往日的嬉鬧，變得格外的正經嚴厲起來：“我就是epr技術的創造者，而且這項實驗也並沒有像你們想的那樣只存在於理論狀態。事實上epr技術早就已經運用到了臨牀實驗中，而且我用這項技術至今已經完成了超過五十例實驗，其中失敗案例十三例，成功案例三十七例，成功率接近百分之七十五。對於這樣的新興技術而言，這個成功率已經非常之高了，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這將是唯一的可行性措施。”
雖然陳峯的解釋聽起來似乎很牛逼，很靠譜的樣子，但墨不然卻迅速敏銳地抓住了話題裏的重點：“你這是在變相承認自己私自做活體實驗，而且實驗數量已經超過五十例了？你知道這個數字代表什麼嗎，一旦今天的事情被捅出去，那可是要上國際法庭的！”
“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所有證據都在第九研究所裏，有本事你潛進去拿出來告老子啊。”陳峯實力演繹了什麼叫做囂張，什麼叫做狂放，這一刻他彷彿化身成了瓊瑤玉宴上的詩仙李白，力士脫靴，宰輔研磨，何其風liu，“別傻站着了，搶救時間就這麼點，再不抓緊把握機會，這人可就真沒救了。要是病人原本好好的，卻因爲你我的口舌之爭耽擱了最佳搶救時間，那到時候這個責任到底是算我的還是算你的？”
“聽陳峯的。”墨軒鈞衝墨不然投去了一個“信任他”的嚴厲眼神。
“冷凍鹽水溶液已經配好了。”幾個呼吸間的功夫，護士長已經推着一整車冰凍袋跑了進來，“血液交換系統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墨不然扳着臉，渾身都透着不開心，不過他這人雖然脾氣怪了點，但作爲醫生卻從始至終都在爲病人考慮，即便被迫爲曾經的屬下打下手，也處處事無鉅細，每一項操作都做得格外小心謹慎，“開始吧。”
“目前大腦溫度，36度。”負責監控人體體溫測量儀的吳醫生一邊緊盯着數值不斷躍動變化的電子屏幕，一邊用乾澀中帶着微微嘶啞的聲音盡職盡責地報着數，“溫度正常，隨時可以開始手術。”
陳峯衝護士長和墨不然點了點頭：“開始。”
患者的血液被逐漸抽出身體，取而代之的是根據血液成分配製的低溫冷凍鹽水溶液。
鹽水溶液進入人體之後，將會取代血液繼續向全身輸送，並且在輸送流動的過程中迅速降低人體體溫，從而達到使人體生理機能減慢，大腦活動停滯的目的。
epr技術的提出原本是旨在通過這種急救方式爲槍傷或刺傷等重傷患者爭取更長的手術時間，卻沒有想到誤打誤撞的，這項原本並不受人重視的超現實技術竟然成了路易十四最大的剋星。
“大腦溫度正在急速下降，二十五攝氏度，二十三攝氏度，二十攝氏度，十八攝氏度……”吳醫生每報出一個數字，聲音就會往上拔高一度，當他報出十五攝氏度的時候，整個人的聲音已經尖銳的宛如一隻土撥鼠，“十五攝氏度，已經接近臨界值了，還要繼續嗎？”
“繼續加大用量，否則這個溫度根本沒有辦法阻止路易十四帶來的興奮效果。”陳峯緊緊地攥着拳頭，雖然臉上一直在強裝鎮定，但是這種時候他其實心裏比誰都沒底，“十攝氏度，必須達到十攝氏度的極限臨界值，只有這樣我們纔有一絲成功的可能。”
“十攝氏度了！”護士長緊緊的咬着下嘴脣，咬到自己原本美顏的脣瓣一片血肉模糊，“怎麼會這樣，在這樣的極限溫度之下病人的生命體特徵居然沒有完全消失。”
“那是路易十四在分解adp，它想讓這具身體重新暖和起來。”陳峯雙手握拳，眼裏燃燒着熊熊的火光，此刻的他面臨了人生以來最大的一次失敗，可他卻絲毫不覺得傷心，反而感到無比的興奮與榮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它不可能那麼輕易認輸的。到底是路易家族出來的，到底是我親手創造的，就算死要死得轟轟烈烈，也要帶着宿主所有的能量完成生命最完美的燃燒與綻放！”
就算瘋狂如陳峯，也從來沒想過這種堪稱敢死隊一樣的療法：“絕對不可以，十攝氏度是人體大腦能夠承受的極限溫度，在這個溫度範圍之內人體是安全的，一切傷害都可逆。可是一旦超出這個溫度，最大的可能就是大腦細胞將嚴重受損，最後徹底宣告腦死亡。”
“你說的是正常情況。”墨軒鈞目光炯炯地看着陳峯，“別忘了，路易十四可以修復受損細胞。即便他身上的是閹割版，可這到底是路易十四，生死瀕危之際潛能總是無盡的。”
“別怕，出什麼事兒有我頂着。”見對方神情有些搖擺不決，墨軒鈞又特別豪氣的主動挑起了擔子，“既然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那不妨下手就再大膽些。”
陳峯一把揭下臉上的口罩，搶過旁邊的小型呼吸機用力吸了幾口氧氣，這才用盡渾身力氣做出了自己有生以來最瘋狂的決定：“繼續冷凍。”
“9.8攝氏度，實驗失敗，9.6攝氏度，實驗失敗，9.4攝氏度……”老吳的聲音突然停了，整個手術室瞬間陷入了一陣長長的沉默，明明大家都睜着眼睛，卻沒有人敢把目光聚焦到那臺承載了所有希望的溫度監控儀上。
陳峯緊緊地閉着雙眼，表情因過度緊張而扭曲，護士長和墨不然手裏各自攥着儀器，僵硬到渾身的肌肉都在隱隱作痛。
只有墨軒鈞，即便是面對如此千鈞一髮的場景，也依舊面無表情，目光默然，整個人彷彿一座冬日裏的冰雕，不帶任何情感，也不含任何情緒。
“9.4攝氏度，冷凍成功，大腦細胞尚未出現死亡情況，患者進入休眠狀態，預計休眠時間兩到三個小時。”反覆確定完結果之後，老吳抹了抹自己一頭的冷汗，終於由衷的露出了笑意和釋然，“這是一場很成功的手術，大家辛苦了。”
陳峯趕緊把呼吸罩戴回臉上，拼命地又吸了幾口氧氣，才讓自己不至於興奮到瞬間昏厥。
“幹嘛怎麼看着我，我就說我能行的！”他彷彿被人抽空了渾身所有的力氣，像一灘爛泥一樣跌落在地上，擡頭愣愣的看着那些向自己圍過來的同事，突然露出了像小孩子一樣委屈的眼神，“血液化驗結果出來了嗎?我需要配緩衝劑。”
護士長手臂一揮，豪爽地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結果已經出來了，我現在就陪你去血液科拿。”
“墨總，你也別傻站着，跟我走一趟唄。正好配置緩衝劑的時候需要用到你血裏的抗體，放心好了，只要你不爲了耍帥非要逞能，這次需要的量不會很多。”陳峯整個人開心到得意忘形，瞬間就忘了總裁大人有很嚴重的潔癖，決不允許有除了語輕之外的第二個人跟自己發生親密的身體接觸，開開心心的蹦噠到了墨軒鈞邊上，伸手就打算往他胳膊上攬。
挑戰墨軒鈞的底線，下場自然也十分慘烈。
陳峯完全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的身體就已經被人拎到了半空中，然後一路被拎到門口，像丟破爛兒一樣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墨總，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下手這麼狠吧。”陳峯按着自己碎成了八瓣的屁股欲哭無淚，“我跟你講，我也是有人權，有尊嚴，有底線的，你要是再這樣動不動就打我，我就，就……”
陳峯一連“就”了好幾聲，也沒有就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自認倒黴，捂着屁股又爬了起來。
沒法子，被墨軒鈞虐多了，也就習慣了。
“這邊兩個就交給你了。”墨軒鈞接過十七遞來的注射器面不改色的抽了自己整整一針管血遞到陳峯手裏，末了還不忘拍拍他的肩膀，這難得的溫情時刻讓陳峯一時間產生了對方是不是生出了待會兒下樓就殺他滅口的打算，“等他們醒了以後第一時間通知我，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求證。對了，在保證他們能活着的情況下，可以適當用一些藥物加速清醒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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