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居然是工具人 >0133
    這屋子明顯是女孩住的,當年案發時唯一的證人,也是死者的女兒,香菸牌子卻是男孩的遊戲。

    他把整個鐵皮餅乾盒都倒了過來,裏面還有一對蝴蝶結,雖然已經黑乎乎了,仍能看出當年的模樣,應是十二三歲女孩用的。

    最後,是一盤磁帶。

    1983年,大概是卡帶剛剛開始流行的時候吧。

    卡帶上還有細小的文字,反覆擦去灰塵,才用手電筒分辨出來

    01.獨上西樓02.但願人長久03.幾多愁04.芳草無情

    把卡帶翻到b面,就是後面那六首歌

    07.胭脂淚08.萬葉千聲09.人約黃昏後

    10.相看淚眼11.欲說還休12.思君

    牆根下的破洞裏,除了老鼠屎,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呆立在這間三十年前的女孩臥室,司望的鼻息間充滿腐爛氣味,手機卻刺耳地響起。

    何清影打來的電話:“望兒,你怎麼還不回家”

    “哦,媽媽我馬上回來”

    把鐵皮盒子塞回牆角,不管與兇案有無關係,當年警方肯定沒發現牆洞裏的祕密。飛快地離開這棟凶宅,不敢動緊鎖的大門,還是從側面翻牆出去。

    司望騎着自行車回家,月光在背後投下長長的影子。

    十六歲的小蘿莉,有張陶瓷娃娃般的面孔,烏黑的頭髮圍着臉頰,一雙瞳仁常閃得男同學們睜不開眼。她剛考入市區的一所高中,正用手機聽鄧麗君版的但願人長久。還有兩個小時,月亮就要升上天空了,她總是看着窗邊發呆,讓爸爸擔心是不是少女思春了

    門鈴響了。

    爸爸還在廚房裏燒菜,她先跑出去開門,卻見到一個陌生少年,年齡大約與自己相仿,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略帶羞澀地看着她。

    申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你是誰”

    這本該是她提的問題,卻讓對方搶先問了,她脫口而出:“申敏。”

    她又警惕地搖頭:“對不起,我認識你嗎”

    “我來找你爸爸。”

    “等一下”

    申敏皺起眉頭,重重地關上門,把爸爸叫了出來。她總覺得這張臉在哪裏見過

    六十一歲的退休檢察官,兩鬢斑白,臉形清癯,雙目卻是炯炯有神。

    “你是”申援朝愣在門口,仔細辨認着這張臉,“黃海警官的兒子”

    “申檢察官,您好,我的爸爸是黃海警官,我們見過,我叫阿亮。”

    “阿亮,快請進”

    少年很有禮貌地點頭進屋,手裏還拎着一盒月餅:“中秋節快樂”

    身爲退休檢察官的申援朝,照例對於送禮百般推辭,可對方只是箇中學生,他也就收了下來。申敏乖巧地退入廚房,倒了杯熱茶出來,申援朝又問他:“孩子,要不要喝飲料”

    “不用了。”

    “關於你爸爸,我去年就聽說了,爲了抓捕殺害我兒子的兇手而殉職。慚愧啊,我曾經到你家去無理取鬧,還跟你爸爸鬧得不愉快。但我沒忘記他說過的話,他說他一定會抓到兇手,除非他死了真是個好警察是我錯怪他了,本來我還想去參加他的追悼會。”

    “沒關係,爸爸生前唯一沒有偵破的案件,就是1995年南明路上的命案,以及後來被認爲是相同兇手的幾樁殺人案。他關照過我,將來萬一他死了,就要我繼承他的遺志,無論如何都要把案子破了,要經常來與您聯絡,假如遇到什麼困難,我有義務幫助您。”

    “哎呀,沒想到黃海警官是這樣的好人可是,你還在讀高中吧,恐怕幫不到我吧。”

    “沒關係,我會考進公安大學的,將來成爲一個警察。”

    “難得你有這份責任心,虎父無犬子,三年不見,都長成帥哥了。要是我兒子申明還活着,今年都過四十了吧。”

    房間裏掛着申明以及申援朝亡妻的遺像,底下是個小小的神龕,還有兩塊新鮮的月餅,自然是今天才供上去的。

    “我能去上炷香嗎”少年凝重地站起來,“代表我死去的爸爸。”

    申援朝的眼眶中已含着眼淚,激動地找出三炷香來:“小敏,快給他點上火。”

    少女以懷疑的目光看着他,彷彿在看一個精神病人,但她是個聽話的女孩。他向兩尊遺像三鞠躬,再把香插了上去。

    少年宛如鬼魂轉回頭來,幽怨地看着他的眼睛。

    老檢察官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凝起眉頭:“孩子,你”

    “申叔叔,如果你有了新的線索,請告訴我。”他把手機號碼抄給申援朝,“我一定會幫你抓到兇手的。”

    “不必了。”老申畢竟還沒喪失理智,“你還太小,抓兇手這種事,還是交給大人吧。”

    “我等你電話”

    少年冷靜地關照一句,又看了看申敏,她正縮在沙發後面,害羞得臉頰一片緋紅。

    “再見。”

    眼角餘光停留在少女臉上,他自動離開客廳,迅速換鞋打開房門。

    司望回到夕陽下,騎着自行車回家。

    穿過家門口骯髒陳舊的巷子,兩邊有濃妝豔抹女子的小發廊,還有充滿油污的小餐館與盒飯攤。司望從出生至今的十多年間,周圍的高樓大廈都蓋了起來,這塊地方卻淪落成了貧民窟。許多房子搖搖欲墜,更有不少私自搭建的違章建築,明明兩層樓蓋成了四五層的碉堡。老居民們大多搬到郊區,私房出租給外來的打工者,常有五六人擠一屋子睡覺。自從黃海警官死後,每個夜晚何清影都很擔心,叫兒子沒事不要出去,附近不時有地痞流氓打架,對於打110都麻木了。

    媽媽早已張羅了一桌子的菜,嗔怪他爲何不早點回家四十一歲的何清影,告別了風韻猶存的年紀,走在街上也沒什麼人回頭。

    中秋節,她的情緒卻不太好,不安地看着窗外的老槐樹,兒子靠近耳邊:“媽媽,有什麼事嗎告訴望兒。”

    “看到巷子裏的告示了嗎這裏要拆遷了,不曉得能分到多少錢鄰居們都說要出大事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想搬。”

    “望兒,你生在這裏,早就習慣了這個房子。可媽媽一直覺得愧對你,沒讓你住進更好的房子你只有跟着谷家的時候,纔有過幾天的好日子。”

    她說着眼眶就發紅了,司望一把緊緊地摟住她:“媽媽,別再提谷家”

    窗外,月光皎潔得有些刺眼。

    見字如晤。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