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居然是工具人 >027
    約翰尼懷特海德坐在弧形靠背、旋轉座椅的仿製船長椅上,同樣也在思考這次的謀殺案。實際上,整整一上午,他幾乎都沒什麼頭緒,莫名其妙地在自家的古董鋪裏重新擺放商品,一根接一根地抽菸。當他冒冒失失地打翻了一件邁森產的上好瓷器,傑瑪懷特海德終於忍不住衝他發了脾氣,雖然那個小巧精緻的肥皂盒的瓷身上就有缺口,但還是能標出九先令六便士的價格。

    “你怎麼了”她詢問道,“一整天坐立難安,那是你抽的第四根菸了。你爲什麼不出去透透氣”

    “我不想出去。”約翰尼悶悶不樂地說。

    “出什麼事了”

    約翰尼在皇家道爾頓1菸灰缸中把煙捻滅,那個菸灰缸形似一隻奶牛,標價爲六先令。“你以爲呢”他厲聲說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問你。”

    “馬格納斯派伊爵士就是這件事。”他盯着煙霧從扭曲的菸頭上嫋嫋升起,“爲什麼有人要去謀殺他現在倒好,村子裏來了警察,挨家挨戶敲門,問東問西。他們很快就會上門詢問我們。”

    “這有什麼關係他們想問什麼就問。”她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卻也足以讓人覺察,“不可以嗎”

    “當然,他們可以問。”

    她端詳着他,目光嚴厲,“你沒打什麼主意吧,約翰尼”

    “你在說什麼”他的語氣有些委屈,“你爲什麼要這麼問當然了,我沒打什麼主意。困在這麼一個偏遠的小鄉村,我能打什麼主意”他們之間的這場爭論已是陳詞濫調:城市還是鄉村,薩克斯比還是世界其他地方。他們經常爭論不休。但即使在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依然能記起不久前,就在這間鋪子裏,瑪麗布萊基斯頓是如何與他對質的她對他的事情瞭如指掌。她突然間就死了,馬格納斯爵士也是如此;不到兩個星期,兩個人接連死去。這不是巧合,警察當然也不這麼認爲。約翰尼清楚他們會如何斷案。他們已經在草擬案宗了,在村裏挨個詢問。用不了多久,就到他了。

    傑瑪走過去,坐在他旁邊,一隻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雖然與他相比,她是那麼嬌小,那麼柔弱,可她纔是他們之中更強大的那一個,他們倆都心知肚明。當他們在倫敦遇上麻煩的時候,她一直陪在他旁邊。他“離開”的那陣子,她每週都給他寫信,長長的家書充滿了積極樂觀、鼓舞人心的話語。等他終於回到家,也是她決定他們一起搬到埃文河畔的薩克斯比村莊。她在雜誌上看到這家古董鋪刊登的廣告,心想,這樣一來約翰尼既能幹老本行,還能體面地養家餬口,開始他們嶄新的生活。

    離開倫敦並不容易,特別是對於一個從小到大沒有離開半步的男孩來說。但是約翰尼明白這麼做的意義所在,他還是不情不願地接受了。可她明白,這裏讓他感覺受到了輕視。它吵嚷喧譁、自娛自樂、輕信愚昧、容易被煽動怒火;在這裏,人人都在被無休無止地評頭論足,得不到認可,可能就意味着被徹底孤立。約翰尼懷特海德從未有過歸屬感。把他帶到這裏,她是不是做錯了她仍然會同意他回倫敦看看,雖然她總是爲此擔心。她沒有問他打算做什麼,他也不會告訴她。但是這次不同。他幾天前纔去過倫敦。那次出行會不會與近來發生的事有關

    “你在倫敦幹什麼了”她問道。

    “你爲什麼想知道”

    “我只是好奇。”

    “我去見了幾個朋友德里克和科林。我們一起吃了午飯,小酌了幾杯。你也該一起去的。”

    “你不會想讓我去的。”

    “他們還問起你的近況。我路過以前我們的老房子,現在是公寓樓。它讓我想起我們在那裏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你和我。”約翰尼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發現這雙手變得那麼纖弱。不知爲何,她年紀越大,人卻似乎越單薄。

    “我這輩子已經受夠倫敦了,約翰尼。”她抽回手,“至於德里克和科林,他們從來都不是你的朋友。局面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陪在你身邊。”

    約翰尼陰沉着臉,“你說得對,”他說,“我出去散一會兒步。半小時。我現在心裏一團亂麻。”

    “如果你願意,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好好看店。”今天自打營業,還沒有顧客進門。這就是謀殺案引發的後果。人心惶惶,旅客都不敢來遊覽。

    她目送他離開,聽見門鈴熟悉的叮噹聲。傑瑪曾經以爲,他們來到這裏,將原本的生活拋諸腦後,就會萬事大吉。無論約翰尼當時是什麼態度,這都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可是如今,兩個大活人,接二連三死去,改變了一切,過去的陰霾不知怎麼又蔓延開來,籠罩在他們頭頂。

    瑪麗布萊基斯頓來過這裏。這還是這麼久以來女管家頭一次上門。當她質問他的時候,約翰尼還撒謊。他聲稱,她是在挑選禮物,但傑瑪知道這不是實話。如果瑪麗想要買禮物,那她一定會去巴斯一趟,去伍爾沃斯商店或者博姿藥妝店。接着,沒過一週,她就死了。這兩件事有沒有什麼關係,如果真有關係,那是否又牽扯到馬格納斯派伊爵士的死。

    傑瑪懷特海德選擇了埃文河畔的薩克斯比村莊,是因爲她覺得這裏能讓他們平安地生活。傑瑪一個人坐在昏暗的商店裏,周圍是成百上千件多餘的物件:小裝飾品、小玩意兒,一些沒有人想買的東西。不管怎樣,至少今天就沒人光顧。此刻,她竟真心希望自己和約翰尼從未來過這裏。

    村子裏的每個人都認爲自己知道是誰殺害了馬格納斯派伊爵士。可惜,沒有哪兩個版本是一樣的。

    馬格納斯爵士和派伊夫人,夫妻倆不和已是公開的祕密。如果他們出現在教堂,兩人之間會保持一定的距離。按照擺渡人酒吧的老闆格瑞斯凱特的說法,馬格納斯爵士與他的女管家,瑪麗布萊基斯頓,一直保持着不正當的關係。派伊夫人殺了他們倆瑪麗死的時候她在法國度假,又是如何作案,但他對此沒有給出解釋。

    不,不。羅伯特布萊基斯頓纔是兇手。他母親去世的前一天,他不是還威脅她了嗎他生她的氣,所以殺死了她;當馬格納斯爵士無意間發現是他殺了他的母親,他接着又殺害了他。還有人說是布倫特乾的那個獨自生活的園丁。他絕對有些古怪。有傳聞說,馬格納斯爵士在他死亡的當天解僱了他。或者是那個來參加葬禮的陌生人沒有人會戴一頂那樣的帽子,除非爲了刻意隱藏身份。甚至喬伊桑德林那個爲雷德溫醫生工作的好姑娘也遭到了懷疑。在公共汽車候車亭旁邊的佈告欄裏張貼的那張奇怪的聲明就足以表明,除了人前的那一面,她還有不爲人知的一面。瑪麗布萊基斯頓不喜歡她,所以她死了;馬格納斯派伊爵士發現了,於是他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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