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居然是工具人 >057
    回來的路上,龐德幾乎沒怎麼說話,詹姆斯弗雷澤知道,最好不要打斷他的思緒。他老練地駕駛着沃克斯豪爾,在不同的變速擋之間切換,在道路中央穩穩地行駛。太陽落山,陰影從四面八方逼近。這是他唯一一次坐在方向盤後,覺得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之前他們乘着奧斯特渡輪橫渡塞文河,坐在一起一路無言,威爾士海岸向身後飛逝而過。弗雷澤餓了,從早上到現在,他還沒有喫過東西。渡船上賣三明治,但看着沒有食慾;而且,龐德也不喜歡船上的食物。

    他們到達對岸後,開車穿過格洛斯特鄉村,和布萊基斯頓去見馬格納斯派伊爵士時的路線一樣。弗雷澤希望七點前能回到埃文河畔的薩克斯比村莊,趕上喫晚飯。

    終於,車子抵達巴斯,開上了通往派伊府邸的那條路,在他們的左邊,山谷綿延不絕,黑黢黢的一片。

    “金子”龐德一直沒有說話,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弗雷澤嚇了一跳。

    “什麼”他問。

    “馬格納斯派伊爵士藏起來的那塊愚人金我相信,一切都圍繞它展開。”

    “可是愚人金一文不值。”

    “對你來說是這樣,詹姆斯,對我也是一樣。這正是問題的關鍵。”

    “它害死了湯姆布萊基斯頓,他想把它從湖裏撈出來。”

    “哦,沒錯。你知道的,那片湖泊是這個故事裏一個黑暗的部分,就像亞瑟王故事裏的那些湖泊。孩子們在湖邊玩,其中一個在湖裏溺死了。而馬格納斯爵士的銀器,也是在那片湖裏發現的。”

    “你知道嗎,龐德。你這麼說有些牽強。”

    “我在想亞瑟王、龍和女巫。這個故事裏也有一個女巫、一條龍和一個沒有解除的詛咒”

    “我想你知道是誰幹的。”

    “我什麼都知道,詹姆斯。我只需要把它們聯繫起來,整件事就會非常清楚。有時候,你知道嗎,並不是實實在在的線索引向了最終的真相。牧師在葬禮上的致辭,或是那一小片被焚燬的紙它們暗示了一種可能性,但卻引出另一種不同的可能性。木屋裏鎖上的那個房間。它爲什麼上鎖我們以爲已經找到了答案,可接着仔細一想,就會發現我們錯了。那封寄給馬格納斯爵士的信。我們知道是誰寫的。我們知道原因。可這一次,我們又被誤導了。我們必須要思考。這些都是猜測,但很快我們就會發現,沒有別的辦法了。

    “馬修布萊基斯頓有幫到你嗎”

    “馬修布萊基斯頓告訴了我我想知道的一切。他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真的嗎他做了什麼”

    “他殺了他的妻子。”

    倫敦,伏尾區

    很惱人,是不是

    星期天下午,我看完手稿,立刻就給查爾斯打電話。查爾斯是我的上司,三葉草圖書公司的執行總裁。阿提庫斯龐德系列叢書就是三葉草圖書公司出版的。我的電話被直接轉進了語音信箱。

    “查爾斯,”我說,“最後一章怎麼回事給我一本偵探小說,卻連兇手是誰都沒說清楚,這究竟有什麼意義你能回電話嗎”

    我走進廚房。臥室裏的兩瓶乾白都見了底,羽絨被上沾着玉米薯片的碎屑。我知道我在屋裏待得時間太長了,但外面依舊又陰冷又潮溼,我懶得出去。家裏沒有像樣的能喝的東西,所以我打開了一瓶拉克酒1,這是安德魯上次去克里特島帶回來的。我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又倒了回去。畢竟都是從希思羅機場運進來的,味道和其他外國烈酒沒什麼區別。不對。我拿過手稿,重新看了一遍,想弄清楚它缺了多少頁。從上下文判斷,最後一章的名字應該是“永遠不能說的祕密”,這才恰當。既然龐德宣稱他已經弄清楚了真相,那大概就還只差兩到三個小節。就此推測,他會把所有嫌疑人聚集在一起,告訴他們真相,然後逮捕真兇,回到家裏,離開人世。我知道艾倫康威之前就想要結束這個系列了,但他果真這麼做了,還是讓人感覺有些錯愕。他給他書中的主角安排的最終結局是得了腦瘤,我覺得有些缺乏新意,但也無可爭議,我想,這就是他選擇這麼寫的原因。我不得不承認,如果我流下一滴眼淚,更多的也是因爲憂心書出版之後的銷量。

    那麼,是誰殺了馬格納斯爵士

    我沒有其他事可做,於是,拿出一沓紙和一支筆,坐在廚房裏,把手稿放在手邊。我甚至想到,查爾斯沒準是故意爲之,他是在考驗我。等我星期一走進辦公室,他一定已經到了,他總是第一個來上班在他給我最後那一部分手稿前,他就會問我,有沒有把案子破了。查爾斯身上確實有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幽默感。我經常看到他被自己講的笑話逗得咯咯笑,可在場的其他人卻沒有意識到他在講笑話。

    我叫蘇珊賴蘭,是三葉草圖書公司小說部門的負責人。這個職位並不像聽起來那麼重要,因爲整棟大樓裏只有十五個人還有一條狗。我們一年出版的書不超過二十本,其中大約一半還是我做的。儘管我們是個小公司,但籤的都是好作家。有幾位備受尊敬的文學獎得主,一位奇幻暢銷書作家,還有一位新近兒童文學獎得主。我們無法承受烹飪書籍的製作成本,但之前我們做的旅行指南、自助和傳記類書籍都賣得很好。然而,有一個明顯的事實,艾倫康威是我們迄今爲止最大牌的作者,我們的整個商業計劃都取決於喜鵲謀殺案大賣。

    公司十一年前由查爾斯克洛弗成立,他是出版界大名鼎鼎的人物,我跟着他白手起家。我們在獵戶星出版集團共事過,那時他決定跳出來單幹。他在大英博物館附近買了一棟建築用來辦公。那棟建築完全符合他的要求:三層樓,狹窄的走廊,破舊的地毯,木頭隔板,光線不足。當時其他所有人都緊張興奮地迎接二十一世紀每當涉及社會或是科技變革時,出版社通常不是最先響應的行業出版人往往都守着古老的行當怡然自得。查爾斯克洛弗和格雷厄姆格林1,安東尼伯吉斯2和繆麗爾斯帕克3一起工作過。他甚至還有一張和年邁的諾埃爾考沃德4共進晚餐的照片,雖然他總是說他當時喝得酩酊大醉,想不起餐館的名字,也回憶不起這位傑出人士說過的隻言片語。

    我和查爾斯一同經歷過不少風風雨雨,以至於大家以爲我們以前一定是戀人,其實我們從來都不是。他已婚,有兩個已經成年的孩子,其中一個孩子,勞拉,馬上要爲他誕下第一個外孫。他住在帕森格林居民區的一棟大房子裏,雙門臉,十分氣派。他和妻子伊萊恩已經擁有房子的所有權三十年了。我在那裏喫過幾次晚飯,總有風趣的同伴作陪:美酒佳餚,談天說地,一直聊到深夜。據說,他不太喜歡在辦公室以外的地方社交,至少不和出版界的人交往。他讀過很多書,會拉大提琴。我聽說他在十幾歲、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吸食了不少毒品,但你現在看他的狀態,簡直不敢相信這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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