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居然是工具人 >168
    回到大學附近時,已經晚上十點。我們將車停在漂撇學長租來的停車位中,循着田邊的道路走向學長家。

    在冰冷夜風的吹拂之下,我突然脫口說道:

    “欸”

    “什麼事”

    “我還有一個問題可以問嗎”

    “可以啊說吧”

    “首先,這話或許說了也沒意義要說來馬先生是華苗小姐內心深處的真命天子,我實在難以信服。當然,他人似乎不錯,不過”

    “的確,老實說,當朋友便罷,但要論男性魅力,我也覺得初鹿野先生較佔上風。不過問題是在於華苗小姐本人怎麼想。”

    “對,所以關於這一點,其實說了也沒什麼意義”

    “除了這一點,還有別的”

    “這又是個沒有確切根據的說法;聽了衆人的描述後,我覺得華苗小姐是個擁有明確的目的意識及主見、並會在人前清楚表達自己意見的女人。”

    “對,她是給人這種感覺。”

    “既然如此,縱使再怎麼孝順,這樣的人會聽從父親的擺佈來決定前途嗎更何況,雖說是以唱反調形式,她還把父親的意向反映在選擇結婚對象上,可能嗎我總覺得有點懷疑”

    “匠仔,你忘了一點。英生先生說過,此村先生是在華苗小姐死後才露出本性的;過去此村先生在孩子面前,一直扮演着理想父親。換句話說,他對孩子們的洗腦也是完美的。華苗小姐以就業爲優先,在她的主觀上,確實是出於自己的意志;但實質上,卻是父親的意志。這種錯覺便是洗腦的可怕之處。”

    “可是,如果對華苗小姐的洗腦是完美的,她應該不會選擇初鹿野先生,而會選擇當時是公務員的來馬先生作爲結婚對象啊難道她沒發覺這才符合父親的意向”

    “對,華苗小姐起先應該是打算選擇來馬先生的。不過別忘了她已年過三十,即使洗腦再怎麼完美,也有失效的一天。在選擇初鹿野先生時,華苗小姐的洗腦縱使尚未完全失效,也已開始失效;或許她並未清楚察覺自己對父親的反感,卻下意識地、慢慢地朝着違背父親意志的方向轉換自己的人生。”

    “但她的轉換最後以失敗收場這就是你的意思”

    “對。所以她只剩自殺這個最後的逃避手段。”

    或許真是如此我還無法決定是否接受高千的說明,漂撇學長家便已映入眼簾。

    然而燈卻沒亮,玄關大門也鎖得牢牢的。

    “好像出去了。”

    “<il>已經關了,會不會是在<三瓶>”

    我們又沿着原路折回,前往<三瓶>一探。走出大馬路後,向右便是<三瓶>,向左則是<御影居>。

    花俏的彩燈點綴着路旁的行道樹,猶如對鏡似地由一端串連至另一端;化爲樹木形狀的無數金黃色燈泡,在醞釀着聖誕節將近的氣氛。

    賞燈羣衆如離島一般,三五成羣的地散佈於步道上。雖然我沒拿戶口名簿校對過,但他們似乎都是平時與這一帶無緣的生面孔。

    去年平安夜時,這條路顯得更爲樸實;沒有彩燈,也沒有遠方蜂擁而來的觀光客。然而,今年由於大型書店及唱片行看好安槻大學學生的購買力而同時進駐,使得這裏搖身變成熱鬧的僅限於這個季節約會景點。說來教人不敢置信,只要再往裏越過一條路,便又是四處農田的景象。

    “或許華苗小姐也是沉醉於這種氣氛。”高千混在羣衆之中仰望彩燈,喃喃說道。“當然,去年這一帶比較安靜;但她搭計程車時經過的鬧區應該到處都像這裏一樣,充滿歡樂的氣氛。”

    “你的意思是,她當時沉醉於聖誕節的絢爛氣氛,纔會覺得去找舊情人也無妨”

    “仔細一想,商業化的聖誕節真是罪過,總是讓消費者格外地想找人作伴,發生無意義的性行爲。”

    “你說的還真白。”

    “事實就是這樣啊華苗小姐不光是因爲酒精才醉的,她是受到聖誕氣氛的荼毒,纔會買那種禮物送給未婚夫以外的男人。正因爲她醉倒愚蠢的地步,恢復冷靜時的反作用也更大大到令她衝動跳樓。”

    我跟着高千仰望彩燈時,突然有些白色物體飄然墜落。是飛舞的粉雪。羣衆似乎也發現了,歡呼聲此起彼落。

    粉雪落在年輕情侶們互相纏繞於頭上的圍巾,在附近加油站的燈光照耀下閃閃發光。仔細一看,那間加油站的員工個個都打扮成聖誕老公公工作。

    “白色聖誕節啊越來越有情調了。”

    “是嗎安槻根本不會積雪,頂多融化變成污泥。”

    “爲何在這麼羅曼蒂克的季節裏,我偏要和匠仔這種只會掃興的人待在這種羅曼蒂克的地方呢”

    “呃,我覺得一個冷靜陳述商業化聖誕節弊害的人沒資格說我耶”

    “既然我們意見一致,也該走了吧”

    我們穿越羣衆,朝<三瓶>邁步。此時,背後響起一道如金屬片摩擦柏油路、腦下垂體被扭轉般的刺耳聲音。

    瞬間的沉默過後,陶醉於彩燈與粉雪的羣衆喧鬧聲逐漸化爲異質的叫嚷聲。

    那是女人的尖叫

    “怎麼了”

    一道男人的怒吼聲打斷了回頭的高千。

    有人跳樓

    羣衆的喧囂聲猶如浸淫於自身的喧囂一般,一股腦兒地爆發出來。

    高千疾奔而出,我也緊追在後。

    喂叫救護車快這道怒吼聲響起。

    “還有呼吸”

    我們撥開羣衆之後,怒吼聲猶如調高的電視音量一般,突然卻清楚地傳入耳中。

    “還活着”

    “人還活着”

    “快叫救護車”

    當時映入我眼簾的,是裝了車篷的小貨車,上頭印着搬家公司的標誌。晚上十點搬家正當我心中訝異時,高千抓住了我的手臂。

    有個男人仰天倒臥於<smarttin>前的路上,臉孔被血染成鮮紅色。他沒穿鞋。也沒帶厚重的眼鏡,但我依然立刻認出了他。

    是鴨哥。

    他的身邊躺着以<smarttin>包裝紙包裝、並貼着緞帶花的“禮物”

    第四卷羔羊們的聖誕夜惡夢巡禮

    “那小子爲什麼”

    漂撇學長茫然地喃喃說道,跌坐於等候室的沙發上。

    聽說他先前在<三瓶>喝酒,但醉意似乎已然全消;只見他的表情在不足的光源下,猶如粘土塑像般地不自然。平時精力充沛的他,如今彷彿說句話便會耗盡所有力氣。

    高千默默地以手臂環着他的肩膀,輕輕握住他的手;但漂撇學長毫無反應,眼睛不知望向何方,連眨也不眨一下。

    小兔帶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他們兩人。聽說她之前和漂撇學長在一起喝酒,但那張臉孔蒼白的教人難以相信她剛喝過酒。也因此,一喝醉就變得和兔子一樣紅的大眼活像腫了起來,教人看着便發疼。

    鴨哥正在這間急救醫院中接受治療。他的傷勢有多重,究竟有無希望獲救,我們完全不知道,只能靜待治療結束。

    “爲什麼”

    學長仍一臉空洞地自言自語,高千輕拍他的臉頰。終於,他的眼中出現了生氣;他猶如直到現在才發現高千與我的存在,環顧四周。

    “那小子呢”

    學長回過神來,連忙起身,他想起鴨哥的情況,再也坐不住了。

    高千將他推回沙發上,力道看起來強得教我懷疑自己的眼睛;又或許只是學長沒了力氣而已。

    “冷靜點,佑輔。”這當然是她頭一次以名字稱呼學長。“冷靜點,聽我說。你今天見過鴫田老師嗎”

    “咦見他什麼”

    學長有好一陣子無法理解問題的意義,但在高千的注視下,他慢慢恢復冷靜,聲音也變得正常一些。他開始說明。

    今天就日期上而言,已經是昨天中午,漂撇學長接到鴨哥的電話,說是有事想和他商量,約他晚上八點在<三瓶>見面;具體上要談什麼事,學長並沒問,便答應了。

    然而,過了九點,又到了十點,鴨哥依然未現身於<三瓶>;打了好幾次電話到他家,卻都是電話答錄,漂撇學長一面擔心他發生意外,一面乾等到午夜零時過後。中途,學長嫌獨自喝酒無聊,才把閒着沒事的小兔叫到<三瓶>來。

    另一方面,當時人在現場的高千和我則是主動告知警方我們與鴨哥相識,並接受問案。起先是個制服警官問話,半途不知何故,出現了幾個貌似便衣刑警的男人,要求我們再次說明;託他們的福,我們直到凌晨一點過後纔回到漂撇學長家,將剛從<三瓶>回來、打算再喝一攤的漂撇學長及小兔塞進車裏,前來這間急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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