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居然是工具人 >174
    我不知道外婆到底送了什麼給久作,但對久作而言,都只是強迫推銷的價值觀而已。”

    “強迫推銷的價值觀”

    “正如你方纔所說,全是對她的寶貝孫子有幫助的東西但那是外婆認爲有幫助的東西,並不是久作想要的東西。不,即使外婆送的東西碰巧與久作想要的東西相同,對他而言,外婆送自己東西的行爲便教他無法忍受。因爲他知道外婆是藉着這種行爲支配自己,將自己置於管理之下。他不斷掙扎抵抗”

    “我不懂,你說得太抽象了。”和見的語氣漸漸變得與面對同性時一樣地嚴厲。“我完全不懂你想說什麼。”

    “那我就說得具體一點吧那本雜誌其實是久作在死前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送給自己都要尋死了,幹嘛多此一舉而且還是買那種雜誌”

    “其實不是那種雜誌也可以,只要是跟外婆唱反調的東西就行。”

    “唱反調”

    “久作那時剛上高中;我自己也是過來人,所以敢斷言,那段時期最無法剋制對性的興趣,自然會受那類雜誌及影像吸引。我從前就是這樣現在也一樣。”

    “久作和你不一樣。”

    “你的意思是,令郎不是正常人”

    “別挑這種牛頭不對馬嘴的語病。”

    “偷藏裸照,是正常的思春期男孩都會經歷的過程;無論這行爲在大人看來如何猥褻、如何愚蠢,都是重要的里程碑。對父母藏有祕密,是自立的第一步。”

    “這種下流的祕密,小孩不必有。”

    “沒有祕密,代表無法確立健全的自我。禁止小孩擁有祕密,便是妨礙那孩子的精神健全成長。和見女士不,該說是外婆壹子女士不懂這一點。恕我光憑想像猜測,我猜壹子女士一定不準久作看這類雜誌,曾在沒知會他的情況之下,擅自丟掉他私藏的雜誌,是不是說得白一點,壹子女士連孫子的都想支配、管理,甚至不允許孫子以自己未參與的形式邁向名爲思春期的成年儀式。久作無法忍受的即是這一點。”

    “他當然得忍受,小孩子不該想這些下流的事情。難道你認爲他將來變成犯罪者也無所謂”

    “有便有犯罪之虞,和女人一定無腦一樣,是毫無根據的謬論。外婆過於侵害久作的,無法自立的他在精神上被逼急了,便選在自己的生日殺害外婆並自殺。這是爲什麼因爲他要拒絕外婆的禮物,亦即價值觀。他想表達的是,禮物不該由別人硬塞,該由自己來選擇。他藉由帶着外婆厭惡的雜誌跳樓自殺,來表明自己是爲了抵抗壹子女士的獨裁支配而死;這纔是那個禮物的真正意義。”

    我原以爲和見會反駁,但她卻不發一語,眼睛也未注視我,不知看着何方。

    “這麼一想,便明白久作不可能沒留下遺書。他應該有許多話想說,對母親有,對父親亦然。不過,誠如你方纔所言,這個問題談論起來太過抽象,光靠遺書無法道盡;當然,光靠禮物也不夠,所以他才雙管齊下。有那麼多話想說的他,絕不可能只留下禮物便走了,應該還有遺書。我想這就是,呃”我指了指高千。“她想說的。”

    和見仍然沒有反應,凝視點依舊詭異,直教人毛骨悚然。恐怖再度捲土重來,我連忙起身。

    “呃,我們想說的只有這些,差不多該告辭了走吧”

    “嗯。”

    我如此催促,高千意外乾脆地點頭。見了她的表情,我恍然大悟原來是爲了這個目的啊

    高千堅持帶我來的理由,便在於此。她明白自己感情用事到危險的地步,需要一個人替“失控”的自己“收屍”。當然,這個人不是我也無妨只要是對這個“問題”的本質有基本瞭解的人即可。

    也可能是爲了在自己“陣亡”之後她是否預測到會出現和見這種“強敵”另當別論向對手發動奇襲,才“安排”了我這個“伏兵”;又或許是因爲她早已計算好,這類問題由男人之口來談比女人更有效果。若是如此,高千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慢着”

    和見叫住欲離開的我們。我覺得好可怕。羅得的妻子回頭望了一眼,便化爲一根鹽柱我不由得回想起舊約聖經的這一章節。

    然而,高千與我終究回過了頭。

    “你們幾歲還沒結婚吧吧沒生過孩子吧沒當過父母吧”

    “沒有。”高千立刻回答。“但當過小孩。”

    在我看來,再沒有任何一種反駁比這句話更能直指本質,但和見顯然不這麼想;豈只如此,她甚至認爲高千之言是牽強的辯解。最好的證據,便是她對我們露出了深信自己處於優勢的嘲笑。

    她的眼神充滿毫無根據的自信,對自己的“慈愛”不抱任何疑問,並不由分說地將無法理解的人貶爲愚者。

    恐懼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不再害怕和見,因爲她豁出去了。在任何場合皆然,豁出去的人只是陷入自己佔得“優勢”的錯覺;實際上,別說是佔得“優勢”,他們甚至不在原來的“戰場”之上。

    然而,縱使我指出這點,亦是枉然。和豁出去的人說道理,原本就說不通;更何況和見還打着“慈母”招牌,更是拿她無可奈何,只能閉上嘴巴讓她說個盡興。

    “你們小孩子根本不懂父母心。我們是抱着什麼心情、費了多少苦心來養育孩子成人,你們根本不懂,甚至以爲自己是獨力長大的;還說什麼我因爲外婆的束縛而如此痛苦,你卻裝作沒看見對我說那是什麼話這是向母親說話的態度嗎”

    看來久作的遺書中似乎寫着這些內容。

    “小孩就是這樣,根本不懂事,也不懂父母的愛和辛苦。你以爲我們夫妻爲何都要出外工作還不是爲了讓你上好大學爲了讓你去上學費昂貴的私立明星學校,好進一流大學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你將來衣食無虞”

    她突然以“你”相稱,讓我嚇了一跳。看來和見不自覺地對着死去的兒子說起話來。雖然我搞懂了,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和見明明主觀上佔得優勢,爲何出現了這種自我破滅的徵兆簡直像是她被打入“劣勢”,逼到死角一般。

    不,或許和見真的是被逼入死角被無言佇立、凝視自己的高千所逼。豁出去的和見,連我都不害怕了,對於高千而言自然是不值一提。

    “一切都是爲了你全部是爲了你耶你和其他雙薪家庭的孩子相比,還有外婆相伴,已經好上好幾倍了至少不會孤單寂寞。但你說那是什麼話說你會被外婆殺了”

    那是鳥越久作的哀嚎在愛的名義之下,他的人格被否定,被物化;他被迫接受外婆的價值觀,連靈魂郡被抹殺。那是這樣的他所發出的死前哀嚎。

    和見聽不見這陣“哀嚎”嗎實在不可思議。她應該也曾爲母親壹子的獨裁支配所苦,卻在成爲母親的那一瞬間,亦即轉爲“加害者”的那一瞬間便忘得一乾二淨

    不,不是的我突然明白了。和見並未忘記,她絕非忘記。

    這是“復仇”。

    讓孩子喫自己償過的苦頭。或許人類正是爲了這個目的而爲人父母,鳥越久作便是爲了成爲“活祭品”而出生人類永恆輪迴的“復仇”之環即存在於此。

    因此和見纔對壹子管理支配久作視而不見。爲了替自己被“抹殺”的青春“復仇”,如此而已。

    “那麼溫柔的外婆怎麼可能殺了你你的腦筋根本有問題。討厭被束縛束縛孩子就是監護人的工作啊,管理你的生活,還不是爲了不讓你誤入歧途你該感謝外婆的。但你卻說那些莫名其炒的任性話別用考試分數決定零用錢金額別對你的前途出意見別擅自翻看你的私人物品別不說一聲就沒收你的雜誌別偷看你的日記別爲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說這些無聊的任性話要是外婆沒看管你,你的人生早就被腦袋空空的女孩毀了”

    和見似乎再度陷入佔得“優勢”的錯覺,開始嘻嘻笑了起來。高千與我轉過身去,但她絲毫不以爲意,依舊繼續演說。

    “反正小孩永遠不會懂。像你們這種不知疾苦的人,怎麼會明白我們的心情等你們成了父母以後再來吧要是到時你們還說得出同樣的怨言,儘管說說看。這些囂張的鬼話,等你們爲人父母以後再說吧”

    第四卷羔羊們的聖誕夜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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