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不外乎那幾件事兒,符氏半死不活的躺在牀上,請道士做法驅邪。二姑娘臉上有傷,心情不好,天天躲在房裏除了發脾氣就是給太子寫信。
李師爺這些日子天天上門催債,連搬帶搶,把府裏值錢的東西都弄走了。
楊守正快把翠雲居翻爛了,也不知在找什麼。
李師爺上門逼債更不稀奇。符氏作死欠下的銀子,卻是從羅平口袋裏掏出來的,以羅平視財如命的性子,沒把楊守正抓進大牢往死裏逼,都算客氣。
至於楊守正找什麼竇氏的婚書、他的供狀、符氏那匣子首飾哪樣都夠他急眼的。
可惜就算他把翠雲居拆了,也找不到。因爲東西根本不在翠雲居。
往常那個婆子都是趕在午飯前到,蹭着在寺裏喫頓飯再趕回去。可今天都過了晌午還沒瞧見那婆子人影,錦熙莫名就有種不安,等白姨娘急慌慌的出現在她面前時,那股子不安瞬間加劇。
果然白姨娘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張嘴就道:“符氏嚇瘋了”
錦熙一怔,符氏那種人心狠手辣的人,怎麼可能被嚇瘋
白姨娘一臉張慌,“是真瘋了連楊彩蓉都不認識了。滿嘴裏嚷着有鬼,還說候爺要殺她。黑天白天不合眼,還說飯菜裏有毒,水米不進。候爺也不管,我只好讓人把她捆上,每天硬灌一碗蔘湯吊命。”
生怕錦熙怪她通知不及時,白姨娘連氣也不喘,急急地道:“符氏從寺裏回去就不對勁,當時都以爲是中邪了,誰也沒想到是瘋了。從前天夜裏開始鬧的厲害,我才覺着不對勁,照這樣兒下去怕是沒幾天活頭了。”
白姨娘帶來的消息,太出人意料,錦熙好半天才從震驚中理出頭緒。
絕不能讓符氏死了,更得把她瘋了的消息瞞住,最少要瞞上十天、半個月。
要不然,話本子鬧出的動靜再大,也傷不了靖國公府。
錦熙立刻道:“你回去告訴候爺,一定想辦法把消息瞞住。要是靖國公府知道符氏瘋了,絕對不會替她出銀子還債,到時候喫虧的就是候爺。”
白姨娘驚道:“怕是來不及了,前天二姑娘就給太子寫信特意說的這事兒,估摸着今天太子就能收到信。”
錦熙交疊在一起的手一下握緊,是她大意了
本以爲勝券在握,沒想到出了這種意外。
好一會兒她才鬆開手,吩咐白姨娘回去繼續盯着符氏。
白姨娘前腳走,錦熙後腳也出了雲山寺。先去沈家票號的後院,憑印跡取了一樣交給他們保管的東西,這才直奔府衙後面的酒樓。先找個隱祕些的包間坐下,又給小二一塊碎銀子,讓他去把李師爺找來。
李師爺正琢磨去哪兒打個牙祭,聽見有人請,也沒問是誰,立刻跟着小二去了酒樓。到包間門口,他使勁拔了拔胸脯,理了理八字鬍擺出一副春風得意的嘴臉。請他喫飯肯定是有求與他,不裝白不裝
推門一瞧他立刻胸脯一縮,眼角一耷拉,春風得意眨眼間成了副低眉順眼。
屋裏已擺了一桌上等的席面,瞧見李師爺,錦熙立即起身客氣的請他入席,等他落坐之後又主動替他斟了杯酒。
李師爺趕緊站起來,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邊喝邊激動,女財神這回能給多少銀子夠不夠添個小妾
“楊姑娘有什麼話吩咐小人一定盡力而爲”摞下酒盅,李師爺立刻表決心。
錦熙笑道:“這次倒沒什麼事兒麻煩您,就是想請你喫頓飯。”
李師爺瞬間泄氣,幸好席面不錯,吃了兩口心情漸漸恢復,正準備甩開腮幫子大幹一場,就聽錦熙幽幽嘆了口氣,“能喫就儘量多喫吧,往後就沒機會吃了”
李師爺手一抖,剛挾起來的肉丸子掉回盤子,汁水啪的濺了他一臉,他也顧不上擦。
“楊姑娘這話啥意思”
錦熙看着他長長嘆了口氣,卻沒說什麼,只一個勁勸他多喫多喝。
李師爺這下更慌了,也難怪他慌。掰指頭算算他替這位姑奶奶辦的事兒,散佈童謠,僞告文書、,撩撥羅平下注,又故意把羅平下注的消息走露給符氏,編寫靖國府陰私事兒的話本子
隨便扒拉出一件事兒,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越想越害怕,李師爺站起來噗通給錦熙跪下,“楊姑娘您不能不管我啊您得救我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幼兒,我要是死了,他們也活不成了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磕頭作揖的就差撲上去抱她大腿了。
錦熙趕緊把他扶起來,“您這是幹什麼,我就是給您送個信兒,讓您提前防着點,哪至於要死要活的。”
啥就是送個信兒不是犯事了
李師爺的眼淚一下子收住了,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暗怪錦熙不把話說清楚,差點把他嚇死。
“啥信兒”
“楊守正不知道從哪兒聽說這些事兒了,一大早特意打發白姨娘來質問我,有沒有這回事兒,我當然一口否認。怕就怕楊守正找羅知府對質,萬一羅大人問起來,您得想好怎麼應對。”
剛站直溜的李師爺滋溜又跪下了。“怎麼應對怎麼也應對不了啊,但凡聽見一絲兒風聲,羅大人就得把我的皮扒了您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錦熙趕緊拉他,“我能有什麼主意您快起來,實在不行,先跑了再說吧”
“求您再賞我個主意我剛置的宅子、新納的小老婆,要是跑了可啥都沒了”
他哭了半天,錦熙還只是搖頭嘆氣,李師爺突然跳起來,叫道:“這些都是你指使我乾的,你要不給我想個主意,我把你也供出來。”
“你”錦熙臉色一下白了,指着李師爺說不出話。
李師爺卻像拿住了她把柄似的,咬牙切齒地道:“你要不給我拿個主意,羅大人問到我頭上,我就把你供出來。咱們是一條藤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像被他這話嚇着了,錦熙身子一顫,看了他一眼,咬牙從袖袋裏掏出幾張紙,想了想又要放回去。
“算了,這主意說了你也不敢用。”